不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夜自寒不是抢亲而是掳了她来治病的……
歌词谐趣,郁竹突然发觉自己想歪了,有些好笑又急忙绷住脸,恼火地盯着夜自寒,心里忿忿。
“……妹妹催我快些走……她愿代我受捶打……我说岳父别恼怒……我定不负娇娇妹……”
闹了半天这是两厢情愿的私奔啊。
夜自寒忽然抬起头,恰好对上郁竹的目光,他腾的一下红了脸,吭吭地咳嗽起来。
郁竹被他这目光一看,又想起方才的小曲儿,一时也有些脸红。
里面的尴尬情势外面的人自然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影响富贵的心情,他无视了夜自寒的咳嗽声,歌声还在继续。
“……来年抱得麟儿转……”
“富贵叔——”夜自寒终于忍不住,拉长了声音无奈地喊。
再让他唱下去,一会儿孙子都要出来了!
富贵啪地甩了个鞭花,道:“少主有何吩咐?”
“我……我累了要休息,你别唱了。”
“哦。”富贵识相地住了嘴,马车行驶变得缓慢平稳。
他倒是挺会体贴他家少主的。
没了歌声其实也有些别扭,车厢里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看,一时都极为尴尬。
郁竹看看夜自寒血玉般的红脸,薄唇紧抿垂着眼帘不敢看她的样子,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duwo.org 比奇小说网
她到底是从现代来的,心胸宽广,看他这么不好意思,也就原谅他了。
略有些昏暗的车厢中,少女忽然绽出明媚的笑脸,犹如春暖花开,明媚灿烂。车厢内沉闷的气氛被打破,夜自寒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她笑了。
她笑了就是不生气了,她不生气就会认真帮义父治疗的吧。
车子不紧不慢地走着。
富贵再没有唱歌作妖,夜自寒也恢复平静,闭目养神,郁竹看着他没注意,悄悄撕下裙摆的一角,掀开窗帘扔了出去。
在夜自寒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事,真的是很危险,不过知道他要自己诊病,郁竹倒也有恃无恐不怕他会杀了她,只是不知这样做有没有效果。
她还是没有死心,万一有人追来呢?
……
泼喇喇的马蹄声从后面追过来。
夜自寒陡然睁开眼睛。
对面的少女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上,听到蹄声接近她像受惊似的睁开眼睛。
蹄声放缓与马车并行,一只马鞭伸过来打起帘子,有探询的目光极快地向车内扫了一眼。
“小儿无礼!”
直到这时富贵的怒斥声才响起来,鞭花炸响。
乒乓格挡的声音响了几声,有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抱歉,认错人了。”
“惊扰了我家少……少爷的休息,瞧爷不一鞭子打死你!”
富贵这只是说说而已,事实上马蹄声在格挡的同时就已经极快地远去,马上的人竟是丝毫未作停留,显然车中人并不是他要找的对象。
燕青!那是燕青!
郁竹强抑着激动,控制着自己不喊出声来,她垂下眼帘,让长长浓密的睫毛盖住自己目中的惊喜。
不能被他们看出来!
“少……少爷您没事吧?不知从哪里来的泼皮,跑得倒快……”
夜自寒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我没事。”
顿了一顿,他淡淡道:“那不是泼皮,是杭口县驻军的将军燕青。”
“燕青!”富贵低喊一声:“那岂不是那个……少主,他来得正好,咱们杀了他!”
郁竹心下一紧,再也顾不得掩饰,抬眼看向夜自寒。
他是怎么认出燕青的?又为什么要杀他?燕青的伤好些了吗?
她并不知道,夜自寒曾经连着两天在燕青的窗外潜伏,甚至她被掳来的原因,也是因为夜自寒看到她为燕青治病。
……
也不知是弘通医术高明还是燕青拼命,总之燕青从禅寺出来,又一次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燕青主仆两人出了定州城南门,沿着官道一路追来,每遇到马车便掀开帘子察看里面的人物。
一路上因为窥探别人家车内的人,燕青没少挨骂,却始终都未曾发现虚智所说的夜公子和贼祖宗模样的人。
他知道对方善于易容,不然的话虚智也不会对他们如临大敌,误以为燕北是贼祖宗假扮的。但是虚智也描述了田大夫的相貌,在虚智的口中田大夫就是一个皮肤腊黄粗糙的乡下小娘子,只是有一手好医术罢了。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再次改变郁竹的容貌,但燕青还是决定用笨办法,挨着个地查看下去。
他相信,再高妙的易容之术也会有破绽。
那就是人的眼神。
刚才车里那个乡下村姑打扮的女孩子,绝对是郁竹无疑!
在掀开帘子的一瞬,他看到那张平庸至极的脸上,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过来,那正是郁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喜悦担心等种种情绪,虽然只是倏忽一闪便即垂下眼帘,但燕青却是看得清楚,可以肯定那就是郁竹。
更别说车帘打开的一瞬间,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种熟悉的淡淡暖香和药香混和的味道。
车里坐着的俊美青年和赶车的粗豪汉子,虽说他们的外形同虚智的描述不符,燕青却是一点都不怀疑,这两人一定就是虚智所说的夜公子和贼祖宗。
他燕青是什么人?十三岁开始跟着父亲征战疆场,十五岁开始独立去敌方内部做斥候,自己乔装改扮的事没少做,别人的乔装改扮他也见得多了。
还是那句话,不论如何易容,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尤其是面对突发事件时。
赶车的那个粗豪汉子一定是贼祖宗,因为他看人的时候不是先看脸,而是先在人的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尤其目光着重在腰间的钱袋上。
而车里坐着的那位夜公子……
燕青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因找到郁竹喜悦的心跳,蹙起眉头回想。
这位夜公子的身上有一种非常危险,令人忌惮的气息,让燕青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并且这人似乎有点眼熟,但燕青一时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在哪里见过他?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燕青微微勒马,减缓马速,伏下身子向后边看了看。
燕北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见他减缓马速,立即状似无意地挥了挥马鞭,鞭梢有意无意地指向方才的那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