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鱼敏锐地感受到了优优的情绪波动，她摆出倾听的姿态，等待着优优继续往下说。
优优停顿了片刻，显得有些孤独。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残缺的马戏团里，他的地位似乎只在团长之下。
他对每一个孩子都表现得很热情。
但是，那种热情都是流于表面。
事实上，这里的孩子和动物都惧怕他。
他有单独的房间，和团长走得很近，不需要乞讨，不需要表演。
他对花瓶妹妹的态度很好。
这种友好还包含着复杂的个人感情。
这就不得不让苏青鱼留意。
“花花是团长收养的第一个小女孩。
那个时候马戏团还没有成立，团长在街头发现了被丢弃的花花。
她蜷缩在小小的花瓶里快要被饿死了。
团长心生怜悯，就把她带回家。”
优优慢吞吞地诉说着陈年往事。
第一个？
苏青鱼立刻察觉到这段话里的不对劲之处。
试炼者都被困在孩童的身体里，连同原本在副本里被贩卖的孩子，年龄基本上在五六岁左右。
而优优看起来有七八岁。
他比其他孩子要大一些。
按照优优和团长的关系，他第一个被收养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
花瓶女孩在马戏团里的存在感比优优低很多。
苏青鱼又问：“团长捡到她的时候，她就在花瓶里？”
“对呀。”优优点头。
如此说来，不是团长折断她的四肢，将她塞进花瓶里，而是她从小就在花瓶里长大，瓶子限制了她的身体生长。
优优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蓬松的黑色头发随风飘动，他的那双眼睛明亮而灵动，言语中带着些许惋惜：“以前，马戏团外面的小镇子里居住的人都是普通人，但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人长得越来越高大，头也越来越圆。
好可怕呀，好好的人全部变成了土豆脑袋。”
“大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优优抬着下巴想了一下：“一年多以前吧，具体时间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一年多之前，那就是诡异差不多全面复苏的时候。
住在小镇里的人，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污染成了这副相貌。
苏青鱼还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就在此时，优优听到团长在召唤他，他告诉苏青鱼：“团长叫我了，我去去就回。”
像是不放心苏青鱼，他眨着眼睛提醒，“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回来，千万不要进去打扰花花。
花花的胆子特别小，你们又是刚刚才认识，你要是突然进去，她会害怕的。”
苏青鱼点头。
优优离开后，苏青鱼立刻走进杂物间。
这是和花瓶女孩单独相处的好机会。
她绝对不会放弃。
杂物间的门缓缓推开，发出低沉的嘎吱声。
苏青鱼迈步走进，立刻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
无心继续沉默地担任把风的工作。
杂物间的墙壁上挂着一些陈旧的表演道具，破旧的衣物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角落里堆满了人类的排泄物，生活环境很恶劣。
“花花，我是苏青鱼。”她轻声呼唤着，试图让花瓶女孩感受到她的善意，“我们刚刚见过。”
苏青鱼小心翼翼地走近花瓶女孩之前躲藏的地方，在那昏暗的一角，没有看见花瓶女孩的身影。
【红苹果马戏团】规则第十三条。
【花瓶女孩没有身体，她喜欢玩捉迷藏，找到她，她知道很多马戏团的秘密。
帮助她找到身体，她会很乐意和你分享这些秘密。】
她藏起来了。
苏青鱼用手挡住鼻子，越往杂物间里面走，越是能闻到一股恶臭味。
“花花，你的花瓶换好了吗？
换好的话就出来吧，我想和你谈谈你身体的事情。”
此时，从一个破旧木箱后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我还没有换好……”她隐藏在黑暗之中。
“那我不过去，就站在这里和你说说话。”苏青鱼站到离门比较近的地方。
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可以迅速命令无心。
“可以呀。”那个角落里传来声音。
“可以呀。”另一个角落里又传来相同的声音。
随后。
可以呀！可以呀！可以呀！！！
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在杂物间回荡，一声比一声更加的尖利刺耳。
苏青鱼面无表情地堵住耳朵，眼睛迅速扫视四周。
无法分清那些声音的来源，杂物间的阴影处，模糊的身影游弋，难以捉摸。
她保持冷静，语气平缓地说道：“说一遍就好了，我听得见。”
那声音戛然而止。
“你找到我的身体了吗？”
“我得知道你身体的特征，才可以帮你寻找。”
花瓶女孩换上了新的花瓶，她终于肯出现在苏青鱼的面前。
“我的身体，被优优藏起来了。”
苏青鱼看到，花瓶上的颜料正在融化。
尤其是上面的画着的小丑笑脸，随着原料融化，渐渐的变成哭脸。
苏青鱼没有犹豫，直接拿着抹布走上前，把花瓶上的画给擦干净。
花瓶女孩的头颅和手臂从花瓶里伸出来，皮肤苍白而透明，没有一丝血色，双眸湿润而呆滞，像是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此时此刻，苏青鱼离她很近。
“好羡慕你啊……拥有自己的身体。”她伸出长长的舌头，竟然舔了一下苏青鱼的脸颊，滑腻潮湿的触感，让苏青鱼不禁感到一丝心悸。
“优优不在，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我知道很多事情。
只要你能找到我的身体，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答案。
如果你找不到……”
花瓶女孩停顿了一下，“把你的身体给我也可以。
你不会死的。
我用你的身体走路，你用我的花瓶生活。
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青鱼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净，她站起身来自上而下看着她，镇定地说道：“花花，就算我找不到你的身体，我也可以资助你，让你在诡异医院匹配合适的身躯。”
“你知道一个人类的身体，究竟有多昂贵吗？”
“只要是有价的，我就可以支付得起。”
对于苏青鱼而言，主要是能用冥币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花瓶女孩的眼神稍稍有了些变化：“连着改造手术，至少需要五十万冥币。”
站在门口的无心，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苏青鱼寻声望去，见他一脸漠然，死气沉沉，仿佛刚刚那声只是错觉。
“五百万都没问题。”苏青鱼说。
花瓶女孩的双眸微微睁大，从来没有试炼者敢在她的面前说这句话。
“你想问什么呢？”她语气温柔，唇角也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