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玦眼中一动,随之冷静下来,一巴掌把那庸医扇到边上:“滚!”
庸医屁滚尿流,手脚并用爬开,还碎碎念着:“的确是滑脉……”
知州正在他身边,一听知道定是自己坏事了,他有时想事情时,会不由自主自言自语,想是把皇子妃什么的说出了口,让这大夫没仔细看人,当成是女子诊了。
“回禀殿下。”另一名大夫诊完了,“皇……这位大人染了疫病,又操劳过度,这才累倒,现下药材充足,倒无大碍,只是……”
“说。”赵玦瞪了他一眼。
大夫怕自己误诊,又号起脉,还招手让那庸医过来确认,过了半晌,才回答:“这位大人身负内伤,久而不愈,若不能及时医治,恐怕……”
“还不快治!”赵玦扯了未开封的药包,甩在两人面前。
大夫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草民医术不济,这内伤在胸肺,不敢妄治啊!”
诊出喜脉的庸医腆着脸抬起头:“不过殿下安心,大人三五个月不成问题,宫中太医有本事,定然能治。”
赵玦没理会,径自抱起季青霄,就要出帐子。
季青霄撑开眼皮,拉住赵玦手臂:“别冲动,先把灾民的问题解决,我没事。”他不过晕厥了片刻,就恢复了意识,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却连抬眼皮的力气都使不上,这会儿不得不强撑着制止赵玦。
“你骗我。”赵玦直挺挺站在帐前,那匹最快的马早被他跑晕了,还跪在角落直不起腿。
季青霄一时语塞,这一次,他确实骗了赵玦,从被帝女打到内伤,到哄赵玦离开灾区。
季青霄紧紧攥着赵玦手臂,踟蹰半晌,说了实话:“那次被打伤后,我胸口一直有瘀血未排。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我不想让你发现,就拖到了现在。还有,之前说我没事,不会被传染,也是骗你的。大家都是凡人之躯,这种情况下,染病的可能性很高。可我不想让你染上疫病,而且要不是你先行离开,及时带了药回来,这里至少两成的人就救不回来了。”m..coma
赵玦一言不发,扫视周围,寻找堪用的马,看到那匹被季青霄称赞过的好马倒还精神。
季青霄想亲亲他,又怕把病气过给他,想了想,压稳两人脸上盖口鼻的布,把手掌挡在赵玦唇前,隔着厚实的三层,亲了上去:“可这次我没骗你。”
赵玦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季青霄,那眼神分明在赌气。
“没那两人说得严重,等我喝两服药,医好疫病,自己就能扎针把淤血排了,再服几日活血药,就好全了。”季青霄隔着罩布,拿手指一下一下点赵玦的唇,像啄吻似的。
赵玦忽然低头,压着指头,亲在季青霄唇上,张嘴咬了指头一口:“若再骗我?”
季青霄动了动指头,指节上一圈红红的牙印,微微有些疼,他却只觉得好笑。这人在天界做了千万年的神仙了,不发脾气的时候看似沉稳冷然,闹起脾气来却总像个孩子似的。
“神尊,你我不是寻常凡间夫夫,又不是过完一世就分道扬镳。”季青霄笑道,“终归一直要在一起的,我骗得了你一时,也骗不了永远。”
“一时也不准。”赵玦扭头,抱着人回了帐子,挑了床看得顺眼的被褥,赶走灾民,稳稳让季青霄躺好,给他掖好被子。
季青霄无力地点点头,枕着他的手掌睡了。
季青霄配置的药药效卓绝,短短五日,病人们大多康复如初,除了几名严重些的,还时不时咳上几声。
季青霄被赵玦盯着,躺了五日,身子也舒畅多了,伸了个懒腰,想起来,又被赵玦按回去。
太阳自赵玦来那日探头后,便时不时会出来一阵,雨偶尔下几波,都不大,山下洪水水位有了明显回落的趋势,虽还不能搬回去,但按知州往年的经验,再过个十日左右,水就会褪完。
这头疫情被压下的消息,早传到了外面,一名侍卫和车夫,驱了辆马车过来。
往年赈灾的钦差大臣,往往把物资送到,走个过场安抚几句,待货卸完,就忙不迭地回京了。
这次三皇子在灾区呆了这么久,宫里都差人送来了急信询问。现下灾情将过去,他们也是该回去了。
临行前,季青霄针对洪灾区容易产生的疫病,写了几个治疗和防治的方子,交给知州,毕竟这一带洪水几乎年年有,他们却不可能年年来,又指着几个山头,教他和一些好学的衙役及当地百姓如何判断山洪的易发地。
赵玦和季青霄临行前,马车外跪了一地人。
知州领着众人,感激涕零地磕头,脱口而出:“三皇子和皇子妃大慈大悲,微臣定终身铭记教诲,代代相传!”
这话听着有几分疑义,到底是传季青霄教授的知识,还是传三皇子和皇子妃……
季青霄本想探出窗,和大伙儿告个别,隐约听到外头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皇子妃”,立刻打消了念头,又想到之前庸医说什么喜脉,脸微微泛起红晕。
若他借用的是女子躯壳,像赵玦这般予取予求,恐怕都能生一窝了……
赵玦却与他想得不同,听到一声声皇子妃,心情不错,掀开车帘,朝外头压了压手掌:“免礼。”
原本马车要与宫中侍卫会和后,直接返京,赵玦却在到达邻城后,不肯走了。
“本皇子身子不适,要休息几日。”赵玦大剌剌抱着季青霄,进了当地官员准备的客院。
季青霄扭着头,面朝赵玦胸膛,一点都不想知道侍卫和官员是什么表情,赵玦这模样,分明是在说,皇子妃身体不适……
幸好那庸医的话没传开,不然外头不清楚的,真要传成皇子妃在灾区诊出有孕,三皇子为妻养胎,滞留邻城,久不归京。
这么说来,到确实是值得民间代代相传的情深故事。
季青霄看着赵玦的衣襟,想得自己都发起笑来。
“又笑什么?”赵玦把人放到榻上,转头对跟进来的侍卫道,“滚出去,守着。”
那侍卫是守皇城城门的新兵,不知道三皇子的规矩,屁颠颠地出去了,心中还在犯嘀咕,想不到堂堂三皇子,竟是个断袖,不过两个俊美的大男人亲亲我我,看着意外还挺般配。
季青霄知道赵玦的想法。
若要治愈内伤,施针服药时,不宜操劳,更不能打斗,致气血翻涌。
宫中不少人暗中算计赵玦,只要回去,季青霄就必定得劳心劳力。而且宫中弄些药材都不能放心,虽说赵琮能帮着带,可只要太子一派发现他带药是给赵玦,在宫门一卡,药就送不进来了。
因此在宫外把伤治好,是最稳妥的。
赵玦从侍卫中,挑了四个看着顺眼的,其余人一概赶回京城。
季青霄写了药方,赵玦却不传官员宅中的丫鬟,对侍卫们呼来喝去。
进门时,赵玦瞥见几个丫鬟盯着季青霄,面颊飞红,怎么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来伺候。
季青霄当时只顾埋头,没注意,若多看一眼就会清楚,她们看得不是他,而是抱着他的人。
外头舞刀弄枪的侍卫们,被使唤成了洗衣煮药丫头,幸好季青霄眼光不错,挑的几个都是寒门子弟,没闹出什么笑话。
季青霄养了半月,内伤好全了,赵玦却将信将疑。
让他看气色,赵玦说看不出,伸手让他把脉,赵玦说不懂脉象,季青霄打量他半晌,勾下帘帐,身体力行给三皇子展示。
精力充沛,顿挫有力,可惜只坚持了一刻钟,就又软成一滩。
外头侍卫隐隐听到屋里有动静,侧耳听了片刻,面红耳赤,嘀咕道:“果真是皇子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