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瑛惊怕不已, 幸而王明宇终于被救,然而此刻她虽安心了些, 内心之愧疚却仍旧不能消退, 只赶紧将王明宇扶着坐在地面上,小心地照料着他。
这时候, 王明宇与黄月瑛藏身在金钟法器里, 也算是安全了, 叶殊便立时回去, 与晏长澜一同对付那筑基女修。
筑基女修看似厉害, 实则只要她那魅惑之术无用, 真正应对起叶殊和晏长澜两人时, 就渐渐落在了下风。
她不过是个靠着邪法提升到筑基二重的修士, 如这等差不多在筑基初期的修士,除非也是出自顶级宗门、且所修之法极为精妙,否则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
因此, 约莫一炷香之后, 晏长澜就找到机会,将那筑基女修的头颅斩断,让那颗美人头高高地跳起, 又骨碌碌地滚到了山洞的一角。
虽说先前的对战那筑基男修因着被郑明山缠住而不能相助筑基女修, 可如今筑基女修被人杀死,他却是亲眼看到了的。
刹那间,筑基男修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爱妻——”
与此同时,他出手却是更为狠辣, 招招致命,恍惚间竟好似有了一种要与郑明山同归于尽的凶狠之意。
这一对男女修士原本就感情极深,虽说后来因着修习邪法而时常采补他人,但实则他们只将彼此看作挚爱之人,对旁人纵然行了鱼|水之欢,也只是把他们当作修行之物,没有丝毫其他情感可言。
如今筑基女修被杀死,让筑基男修如何能够不恨?
这便犹若失去了半身,当真是必须要分个生死,方能罢休!
郑明山原本也只是跟筑基男修僵持——他也是依仗着自己乃是顶级宗门弟子的本事,才能与这名筑基二重的男修周旋。可是现在筑基男修以伤换伤地拼命,郑明山的动作顿时就有些捉襟见肘,不多时身上就有数处染血。
而叶殊见到了郑明山的窘态,且他和晏长澜已杀死了筑基女修,两人就迅速出现在了郑明山的身侧,与他一起对付筑基男修。
相较于跟自己缠斗的郑明山,筑基男修显然更痛恨杀死他妻子的叶殊与晏长澜,何况他们的境界还不到筑基,筑基男修就将更猛烈的攻击尽数对着两人而去!
如此一来,郑明山就能稍微喘一口气。
不过,筑基男修正是此番非杀不可之人,郑明山只稍微调息,吞服了一颗丹药,就迅速再度加入战场,联合叶殊、晏长澜两人,连番出手,持续不断——
筑基女修被杀死,这筑基男修虽说有些地方显得比女修高明,但他也有不及其妻之处,故而算来其全部实力并不比那筑基女修强上多少。
在三人的合力之下,没用到小半个时辰,哪怕那筑基男修拼命,最终也还是死在了他们手下。
到此刻,郑明山才真正松了口气。
同时,在那金钟法器内为几人提心吊胆的王明宇、黄月瑛两人满面的焦急之色也终于消退了一些。随后王明宇勉强将金钟法器收起,带着黄月瑛走到了三人的面前。
王明宇深深行礼:“多谢三位道友救命之恩!”
黄月瑛也是深施一礼:“多谢几位道友救命之恩,月瑛……月瑛无以为报。”
听了这话,几人微微摇头。
叶殊道:“王道友,黄姑娘,两位不必客气了。”
晏长澜如今是随从的身份,自然并无他说话的余地。
郑明山则是摆手:“你我同门,黄师妹也非是外人,怎能这样客套?若是我不慎被人……想来王师兄也定然会一般待我。”
王明宇和黄月瑛听得,才不再多说什么,但他们心中的感激之情却是半点不改,只想着待回去之后,对郑明山的情谊可以慢慢报答,可这位叶殊叶大师却不知何时便会离开风音府,自然是要好生备上一份厚礼,来表达他们的感恩之情……
除去了那对邪修,几人叙话之后,就来收拾残局。
筑基夫妇俩的尸身可以拿去万通楼领取悬赏,因此稍微商议后,几人就还是决定由郑明山与王明宇两个将尸身收了去。
最初王明宇自然是推辞了的。
他原本就是个被人搭救的,如今反而拿他们的战利品,如何能行?
然而叶殊露出一副并不在意之态,郑明山思索之后,示意王明宇先将尸身收了。之后两人去将尸身收了,只是他们还是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有意在将这赏金领取之后,再将其中大半都交给叶殊——这一次,也的确是他麾下天狼为主力,天狼既然属于叶殊,那么这大头当然就理应归给叶殊的。
收拾停当后,众人稍作休整,迅速地离开了山洞。
王明宇自然也是带了妖禽过来的,先前他们被擒,在王明宇刻意不曾召唤之下,那妖禽却仍在外面自行寻觅猎物。如今,正好他们也依旧有代步之物。
郑明山也召来了妖禽。
众人纷纷乘坐上去,随后两头妖禽振翼而飞,没过多久,便将他们送入了府城所在之地中。
因着王明宇终究还要继续疗伤调养,黄月瑛也心心念念要去照顾于他,叶殊和晏长澜并不曾跟着他们过去,而是让郑明山将他们两个在炼器铺子附近降落下来,与他们告辞。
在炼器铺子里,身材瘦削的剑客出来迎接,眉眼间略有一丝担忧之色。
见到叶殊与晏长澜之后,他先上下将他们打量了一番,才微微放心般说道:“晏师兄,叶大师,你们怎地沾了一身人血回来……”
原来这陆争所修炼的邪法与人血相关,对待人血也极为敏锐,因此即便叶殊和晏长澜两人只是去斩杀了那一对邪修夫妇,身上更不曾沾上多少血迹,也被他察觉到了。
也是为这缘故,才有陆争急切迎接出来之事。
叶殊摇了摇扇子,面上带着他这副样貌时惯有的笑容:“出去做了桩生意,并无大事。”
陆争听得,也就安心。
晏长澜朝他微不可察地点头,也是保住自己现下的伪装,但实则却也是通过此法安抚陆争,告知他确是如此罢了。
之后,三人就回去了炼器铺里。
叶殊查看了店中的法器,发觉所剩还有一些,也就点点头:“今日还要辛苦你了。”
陆争忙道:“并无辛苦,只看一看铺面而已。”
叶殊一笑,就率先走到后面,进入了相连的小院里。
晏长澜自是与往日一般紧紧跟随过去。
入了小院后,叶殊摆出炉子,开始炼器。
晏长澜直接走到风箱前,伸出臂膀,等候叶殊示意。
若是往常看到这景象,叶殊并不会多思,而是一心在炼器之上,待炼器之后,就是修炼以及与晏长澜探讨修行之道,信手切磋。
然而这一刻,叶殊见到晏长澜动作那般自然,神情看似僵硬,实则虔诚,心中忽而……又想起了先前他所发觉之事。
叶殊的眸光,蓦然而深。
他虽已有七成确定,却也有三成犹豫……或许,是他自个认错了,错过了长澜的心思?天底下,男女之间结为道侣方为常态,男子与男子之间生情之事他虽知道,也曾见过一些,却从不曾将其与自己相连。
更何况,那人还是晏长澜,还是天狼。
叶殊眉头微皱。
晏长澜在风箱前已开口:“阿拙,你心中不快么?”
叶殊不由一怔。
他倒并非不快,而是这件事倒也叫他有些想之不通,故而有些微流露于外。
但,也仅仅是“些微”而已。
可偏生这般微小的情态,竟已被长澜看在了眼中,询问出来?这其中关切之深,若是从前,他便定然会当作是长澜待他一片友爱情深,而现下他……却不禁生出一个念头,这情深固然是情深,然而,或许并非是友爱之情。
心下深深叹了口气,叶殊仍旧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该直接言明自己知道此事么?可长澜既然并不对他剖白心意,定然就是有其自己的用意,是不愿意同他说明的,他如何能去逼问长澜?而且,若他真问了,让长澜不得不说……那长澜说了以后,他又该如何?
因着叶殊久久不语,晏长澜心里也担忧起来,他连忙走到了叶殊的身前,半跪在他的面前,低声询问:“阿拙,可是先前与那两名邪修死战时,受了什么瞧不见的伤处?”
叶殊看向了晏长澜如今的姿态。
若是前世,莫说是半跪在他面前,纵然对他跪拜为仆者也不少,可晏长澜并非他的仆从,且他深知晏长澜心中隐隐自傲,宁折不弯……可如此一人,却在他面前俯下身来……
这绝非是因着他待晏长澜颇好之故,而是……
叶殊心中忽有一丝刺痛。
不过是生出些许情障罢了……长澜何苦将自己卑微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