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审卢又元
朝廷要公开审理卢又元的消息传到了太傅府,因身体有恙抱病在家的赵普顿时好奇的向赵承宗问道:“朝中还有谁这么大胆子,敢找卢多逊的晦气?”
赵家和卢家素有过节,赵承宗听说要公审卢又元,心情一片大好。听老爷子这么一问,咧着嘴笑道:“还不是那个唐宋,要说这小子也真能耐,这才两个月,就成了从六品的朝奉大夫,足见官家对他青睐有加啊。这次也不知他怎么抓到了卢家那混账小子的把柄,卢老头子正四处托人想办法给那混账小子开脱呐。”
“青睐有加?我看未必。”赵普人老活成精,一听官家封了唐宋一个颇有歧义的虚职,立刻就悟出了这其中的玄机。
“爹,公审卢又元,你不去看他卢家人出丑吗?”赵承宗一边说着,已经穿戴完毕。
“这么大人了,还整天这么不稳重。我不去,你要是闲得慌,就把我孙子给找回来。”
听赵普提起赵从约,赵承宗的神情一时也黯淡下来,喃喃道:“咱家那混账小子,也不知道偷偷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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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廷美端一脸庄重的坐在公堂上,一身官袍,头戴乌纱帽,不怒自威。前来旁听的兵部尚书卢多逊、户部尚书薛居正、礼部尚书王溥、御史中丞滕中正等一群朝廷命官按官职大小分坐两旁。如此大的场面,莫说是堂下围观的寻常百姓可能一辈子没见过,就是生在高官世家,见惯大场面的卢又元此时也心惊胆战,站在公堂上两腿直打哆嗦。
“啪!”
惊堂木一响,赵廷美一声大喝制止了喧闹的人群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喧哗!”
低下头,赵廷美看着卢又元问道:“堂下所站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卢又元本就做贼心虚,刚刚他正在神游四海,一声惊堂木吓得尿都要出来了,这时听到赵廷美问话,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我冤枉!”
堂下传来一阵嗤笑,一班大臣也是不住叹气。赵廷美黑着张脸,心中火起,吼道:“没问你冤不冤,报上名来!”
“学生卢又元,汴梁人士,是今年的举子。”卢又元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他是有功名的人,本不需下跪,此刻却像自己主动跪下了一样。
赵廷美摇着头又看向另一旁的唐宋,问道:“原告何人?”
“下官是从六品朝奉大夫唐宋。”
唐宋笔直的站在那里,恭敬答道。堂下的百姓许多发出惊疑之声道:“这不是芝麻官吗?怎么现在都成六品了?话说六品官是多大?”
“所告何事?”
“下官要告。”唐宋呈上状纸厉声道“下官要告这位卢公子偷窃试卷,科举舞弊!”
“我冤枉!魏王,他诬陷我!”
“闭嘴,没让你说话!”赵廷美心中怒火越烧越大,卢多逊这孙子简直狗屁不知,之前私下交代了他许多话,此时上了堂,就像吓破了狗胆,只知道喊冤,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原告,呈上你的证据。”
“是,大人。”唐宋伸手打了个响指,招呼身后的衙役将当日从礼部索要的科举试卷呈了上来。
“书房杀人案,元凶已经伏法。然而下官调查过程中发现共有四人参与了此次科举舞弊,其中程渝、孔令庵二人已经死于非命,另一举子史今已经认罪,关押在大理寺。剩下一人就是这位卢公子了。”
唐宋拿起卢又元的试卷展开递给了在座的官员,继续说道:“各位大人请看,这卢又元的答案不但全部正确,而且连改正的痕迹也没有,写的行云流水。卢公子为人,下官不多说,堂下的乡亲们会为下官作证。”
那些百姓一听唐宋提起他们,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扯着嗓子吼道:
“卢又元就是个窝囊废,他在我赌坊已经输过五百两银子。”
“是啊,上元节那天,我在街上卖花灯。连乞丐都能猜出的灯谜他都猜不出!”
“卢公子呢?卢公子,上次奴家伺候完你,你还没给钱呢,哎,你都欠了七天了。”
……
“大胆刁民,不得造次!”坐在赵廷美右手边的卢多逊脸色发青,他直瞪着唐宋说道:“这些只是你无端揣测,我孙儿这段日子为了准备科举,每日苦读到三更半夜,这张试卷,是他凭自己本事完成的。”
“卢尚书,我还没说完呢。”唐宋毫不畏惧的回瞪他一眼道“没有确实证据我自然不敢站在这里。请各位大人稍等。在下要传一位证人上堂,此人是极乐坊的老板杜洪。”
“传极乐坊老板杜洪。”
那杜洪就是当日曾经和雪里蛆有过节的赌坊老板。他恭敬的走上大堂,跪在地上道:“草民杜洪,见过各位大人。”
“杜洪,有魏王在此,你尽管将实情说出。”
“是。小的在汴梁有一家赌坊,名为极乐坊。今年科举,最大的盘口就是小的店里开的。当时,那程渝还活着,他的盘口最高是十赔一,这位卢公子则是一赔八。开盘当日,卢公子来小的店里花了两千两买自己高中,小的出于好奇就问了他一句,谁知……谁知……”
“说啊。”赵廷美嘴上催促着,桌子下面,双手紧握,已经捏出了汗。
“卢公子告诉小人,今年的状元他拿定了,因为他早就看过试题。”
全场哗然。卢又元哭丧着脸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卢多逊咬牙对唐宋说道:“市井之徒,贪图利益。难保不是你花钱和他串通好的。”
“哈哈哈!”唐宋听罢大笑道“卢尚书,这你说的可不对。第一,我没钱,我唐宋所有的钱都砸在了莳花馆的一位姑娘身上。第二,这位杜老板名震汴梁,家财万贯,就算是大人也未必及得上。你说,他会收我的钱吗?”
杜洪听完十分得意的说道:“杜某家族基业俱在关外,我在汴梁有三间赌坊,五间瓦舍,不过这些在杜某眼中也不过九牛一毛。杜某只是看不起这位卢公子使诈,坏了我赌坊的规矩!”
卢多逊老脸通红,气血翻涌。一旁被他请来助阵的户部尚书薛居正不忍老友这般难堪,连忙说道:“这人一面之词也不能当做呈堂证供。唐宋,你已经说了这么多,先停会儿。大家伙也听卢又元说说。”
卢又元在地上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听到薛居正的话,一个机灵,爬起来道:“我真是冤枉的。我没看过答案,那日去赌坊,我只是信口胡邹的,大家都知道,我这人爱说大话……”
赵廷美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有人证为你作证?”
“有有有,我这些天我一直和江南举子张安一起读书,他可以为我作证。”
“嗯,传张安。”
一名衙役带着那“张安”走上堂来,卢又元看了眼,抓住那衙役袍袖急道:“张安,你可来了。”
堂下一阵哄堂大笑,一旁的张安干咳一声低声道:“卢公子,在下才是张安,您忘了吗?”
“哈哈哈,连人都分不清我看是做的伪证吧。”御史中丞滕中正大笑着说道。
“我……我是一时情急,呃……呃……”
卢又元说完突然两眼一翻躺在地上抽搐起来,卢多逊急忙吩咐人去扶起他,然后伸手向赵廷美行礼道:“千岁,我孙儿患有癫痫,如今一定是一时心急才发了病。下官恳请今日先暂缓庭审,择日重新开堂。”
“嗯,有理。”赵廷美一摔惊堂木道“退堂!”
其实卢又元哪有什么癫痫,这一招还是卢多逊事前吩咐的,一旦情况实在不对,赶紧用这招缓兵之计。卢又元别的没记住,这保命的一招倒是记牢了。
唐宋冷冷的注视着在地上佯作抽搐的卢又元,抬起头,向那些文武大臣一一行李道别,而后转身离去。
第二堂公审定在七天后,不过一审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汴梁。尤其是唐宋堂上一句“我唐宋所有的钱都砸在了莳花馆的一位姑娘身上”也让芍药和莳花馆又火了一把。如今莳花馆早以今非昔比,整个规模扩建成了原来的十倍,绝对的汴梁第一家。唐宋坐在三楼雅间和一女子默默对饮。不过,那女子并非芍药,而是今日主动来见他的白马。
“这次你唐大官人真是惹到大麻烦了”白马放下酒杯叹气道“教主、魏王还有官家,似乎都对你的狗头很感兴趣。”
唐宋毫不在乎的用筷子挑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魏王那里,我能理解。不过你们教主和官家为什么想取我脑袋我就不得而知了。哎,前段日子你到底去哪了?”
“去打听一些消息,本来早就回来了,可是路上遇上点事。而且,我被官家派人跟踪了。”
唐宋停下筷子,悠悠道:
“你我的交情,官家已经知道了?”
“还未必,跟踪的人已经撤走了,可能官家也只是一时揣测。”
“不管怎么样,今天你也算赢下了一场。”白马笑盈盈的举起酒杯,说道“为了前程,干杯。”
“为了你对我的暗恋,干……”
“砰”一声,房间内传来一声巨响,楼下站在大厅收账的芍药奇怪的望向了楼上,喃喃道:“奇怪,是什么声音?好像……像是人撞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