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景页与白炼还没觉得这个宗教听起来有什么异常的,但魏童言接下来说的内容却让二人变得不安起来。
“但他们对于那个神的取悦方式似乎有点吓人,说什么要进行融为一体的仪式什么的……”
“融为一体……”景页口中轻声复述了一遍,试图揣摩其中的意思。
但在思绪的翻涌之中,他突然想起来自已一行人在城外遇到的那个怪物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景页明白,这两者之间肯定是有着什么联系的,自已思考的方向是没错的。
“你哥最后失踪之前,是住在了鬼楼对吧?你有没有住过?”
白炼突然的发问打断了一旁景页的思绪,让他下意识地看向魏童言。
然而此时的魏童言在听见白炼的问话之后,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浑身上下有些不自在地扭动着,这让景页因为思考而变得有些游离的精神猛然集中了起来。
不安……局促……怀疑……以及恐惧。
这些是景页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来的东西。
很快,魏童言所说的所有话在自已的脑子里如同一条河流一般过了一整遍,接着白魁说过的话也如同水面上的波纹,适时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那年轻人的家人进楼之后没出事吗?”
“没出事,只要不是住在里面一段时间都没事。”
景页的眼睛逐渐微眯起来,他明白,对方肯定住过,而且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身为弟弟的他,怎么可能会放着自已哥哥不管任凭他住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这本身就不合理。
除了这点,整件事似乎还有什么地方让景页觉得极为违和。
是什么呢……景页这么想着,突然想到魏童言在说到自已哥哥住进鬼楼时的表情,当时的他似乎非常平静,在形容自已哥哥进入鬼楼这件事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这让同样有着兄弟的景页有些不理解。
如果说是自已的大哥景玉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那身为手足兄弟的自已肯定是会想百般法子也要阻拦他的,别说住进鬼楼,可能在一开始接触昆仑奴的时候就会强行让其断联。
但魏童言不但没有让自已的哥哥远离他们,甚至最后在哥哥进入鬼楼的这件事上也仅仅是阻拦。
可他对于那群昆仑奴的态度却表现得极为抵触甚至是厌恶,这又显得极为矛盾。
难道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于说谎,景页还是很敏感的,因为在家的时候他需要经常和古董贩子打交道,那群人可都是一群人精,话里还套着话,普通人很难分辨真假。
但景页不断回忆着魏童言在诉说这些事时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破绽,仿佛对方确实是在表达真实的感受。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隐瞒了一些真相,或许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但他隐瞒的是更加重要的内容,也就是说……
想通了这点的景页神情逐渐放松了下来,眼神带着一种毫无波澜的自信看着魏童言,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了。
而魏童言此刻还因为白炼的问话显得有些不安,正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并没有发现景页眼神的变化。
“我……是有住,但是是怕他出危险……”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景页的问话便向他砸来。
“说起来,我对于昆仑奴的巫术也很感兴趣呢,既然你哥哥跟着昆仑奴学了不少,你多少也会一些吧?”
魏童言一愣,但随即他的表情就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只见他死死抿着双唇,手指的关节也因为过于用力地攥着拳头导致发白,就连额头上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
然而白炼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甚至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景页,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对昆仑奴的巫术感兴趣了起来。
眼见魏童言出现了这种他意料之中的反应,景页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紧接着继续开口道:
“嗯……毕竟那些巫术很神奇嘛,不光如此,他们的宗教似乎也神秘得让人在意,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呢?”
魏童言的表情变得更加紧绷了起来,他的眼球在眼眶中不安地四处转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里面跳出来一般。
“景页,”白炼有些担忧的看着景页问道:“你没事吧?”
显然,景页没事,他的心情甚至因为发现了某些真相而变得有些愉悦起来,毕竟谁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忽略掉白炼的问话,景页继续开口道:
“你说……如果有办法能让我们见到那个神……”
还没等景页说完,魏童言却突然用手抱着头厉声尖叫道:
“不要!不要!不要见他!那不是神!那是比阎罗王还可怕的东西!不对!没有阎罗王!但他是真的……”
接着就要起身跑出去。
突然的变故让白炼大吃一惊,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景页却反应奇快地在魏童言起身之时一脚踹到了他的脚踝,让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接着快速上前将对方的双手反扣住。
“景页,这是怎么回事?”
白炼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景页,他不知道自已现在应该做什么,明明刚刚还在正常的询问对方关于自已父亲的情报,现在突然就把人给扣上了。
“这家伙有事瞒着我们,但我也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只能先把他带回去了。”
魏童言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弄得本来就不大的屋子里尘土飞扬,而他的嘴里还嘶吼着一些完全没办法连贯起来的话语。
“不行,先打晕他,带回去再问,不然引出乱子就不好办了。”
说着,景页伸手用力的在对方脖颈处斩了一下,顿时让狂躁的魏童言安静了下来。
在景页的安排下,白炼将魏童言背在了自已身上,接着再盖上一层黑布,再加上一层蓑衣,就这样出了门。
二人出门之后一路上躲着行人,好在邢州城此刻情况特殊,留在城内的只有老少妇孺以及维护基本治安的民兵,刻意避让的话并不容易被发现,于是很快就回到了城主府。
回到城主府的白炼将魏童言放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下,让其靠着,简单的听景页讲述了一遍,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他有些意外自已竟然没发现这件事里的蹊跷。
“妈的,我就知道这小子没把话说全!”
白炼有些气恼地踢了一下昏迷之中的魏童言,没想到在他的一踢之下,对方却恰巧因此醒转了过来。
醒转过来的魏童言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因为不知道自已身处何位而有些困惑,等到他逐渐把刚刚的记忆回想起来之后,他的表情再次变得惊惧起来。
但就在他张口呼救的前一秒,景页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手死死堵住了他的嘴巴,眼神凶狠地说道:
“你最好保持安静,我们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以的话我们甚至想替邢州城解决污秽这个大麻烦,我不管你知道什么,隐瞒了哪些,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不打算把情况如实向我们说清的话,我就会和白魁说你故意隐瞒真相害死了白锋将军,甚至阻拦我们铲除污秽,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扣帽子,永远都是最简单直接有效的话术方式,如果这是在平时,魏童言肯定能发现景页这话里的破绽,但此刻他的心智完全被那一段可怖的记忆所包裹着,哪有心思去细想。
于是……
被捂住嘴的脑袋剧烈地点着头,示意自已知道轻重,景页则是眼眸深邃地瞪了他一眼,便放开了。
魏童言眼神惊惧地看着景页二人,比起那段不愿和人提起的记忆,眼下如果被白魁赶出邢州城才是最要命的。
“其实,我没有说谎,只是有些地方没说而已,我只是觉得这不重要……”
“重不重要不是你来决定的,你只需要说出来就可以了。”
景页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魏童言吞了口唾沫,这才开口解释道:
“其实,一开始接触那群昆仑奴的,不光是我哥,也有我……”
原来,当初其实是魏童言和魏无忌兄弟两人都对巫术感兴趣,所以二人对于那群昆仑奴的了解其实都很深,只不过作为哥哥的魏无忌多少有些顾忌自已弟弟的安危,就打算提前多学一些巫术,在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再让弟弟学。
而也正因为这个保护弟弟的行为,导致后面发生了意外,让魏无忌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一方面对于巫术变得更加狂热,另一方面对于自已弟弟却不顾一切地阻拦他继续学习巫术,甚至还警告那群昆仑奴不准再接触自已的弟弟。
如此反常的行为在魏童言看来就是自已的哥哥为了独吞巫术的奥妙而做出的,于是他百般哀求想让哥哥教自已一些,可每一次都以严厉的责骂给堵了回去。
事情越往后,变得越发不可收拾,污秽爆发之后,他的哥哥进了鬼楼,魏童言知道鬼楼里肯定有昆仑奴隐藏的秘密,于是也偷摸着进了鬼楼。
而这件事魏无忌其实一点都不知情,他始终都不知道自已的弟弟其实也在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