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将军他的失踪,跟城里的很多事情都有联系……”
即便是在白炼的逼迫下,白魁依旧说的很犹豫,话语间透露出一股极不情愿多提的意思在里面,仿佛在刻意避讳着什么。
但白炼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父亲和一众叔伯此刻下落不明本就让他有些焦头烂额,白魁的这副模样让他心里的怒火和焦急又加大了几分,只见他怒吼一声,抽出后背长枪猛然一贯,朝着白魁的肩膀就刺了过去,这气势仿佛要将他钉在墙上。
好在一旁的景页还保持着冷静,眼见白炼已经因为暴怒失去了理智,连忙一剑挑出,将朝着白魁刺去的长枪拨离了几分。
“嘭!”
一声巨响过后,长枪几乎是擦着白魁的胳膊直直的插入了墙中,并且看起来毫不费力。
景页将手按在白炼肩膀上,沉声说道:
“白炼,冷静一点,邢州城的百姓还得靠他当守夜人过活呢,如果伤了他,我们之后在邢州城里行事就会变得极不方便,更别说找你父亲的下落了。”
白炼听罢这才稍稍收敛了自已的怒火,猛然将长枪拔出,退到了一边低声说道:
“你让他最好别再废话,别再吞吞吐吐,我没太多耐心了……”
见他冷静了一些,景页连忙对着白魁使了个眼色,同时轻声安慰道: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我明白,放心吧,我肯定能问出你父亲的线索的,你说是吧?白校尉?”
说完看向了白魁,示意他赶紧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再含糊其辞了。
此刻的白魁已然是脸色煞白,他明白就凭白炼刚刚那一下的力道,足以震碎自已的肩膀,于是赶忙点头开口道:
“白将军是在鬼楼里失踪的,他们进去之前我已经三番五次的劝阻了,说进去那里人一个都没出来,但是他们不听,非要说跟污秽源头有关系,我真的拦不住!拦不住他们!”
说完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然而这个回答和他的反应没有让众人心中的疑虑消失,反而使其更加浓郁了,于是景页赶忙问道:
“鬼楼是什么?白将军进去了之后就失踪了?”
白魁咽了口唾沫,随即解释到:
“鬼楼是城西边靠近沼泽区的一栋老楼,它的来历极其复杂,是一堆昆仑奴盖的,盖完之后就住了进去,没过多久那群昆仑奴就全部消失了,白将军他们也是,住进去一段时间之后也失踪了。”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一时半会难以相信他的说辞,但景页的直觉却告诉他白魁说的都是实话,于是他接着问道:
“那群昆仑奴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清楚!”
白魁叹了口气说道:
“要说清楚这件事得从几年前开始说起。”
他缓了缓接着说道:
“几年前,邢州城有钱人非常多,而那群昆仑奴就是以前邢州城里的达官贵人买的,他们从异邦商人手上买来当作供他们消遣娱乐用的玩物,听说那群昆仑奴里面还有不少会戏法的人,后来为了把他们集中圈养起来,就让他们自已在城西边盖了一栋楼,也就是现在的鬼楼……”
在白魁的诉说当中景页四人得知,自打那群昆仑奴进了鬼楼之后没多久就失踪了,接着污秽便出现了,随即就是连绵不断的雷雨。
当初的污秽如同有意识的灰色雾气一般,即便雨下得再大,却依旧能在邢州城外的山林之中游荡,专门找活物附身感染,成为怪物,那副扭曲嗜血的样子,和景页他们出了长安城遇到的一模一样。
百姓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东西,一开始还以为是一种诡异的瘟疫,在死了许多人之后,一次无意之中发现银子可以驱赶和限制它们,包括那些灰色雾气,这才明白这东西似乎不是瘟疫那么简单,它似乎有意识。
有意识地雾气,如果这句话在平日对任何一个正常人去说可能都会被当作脑子有问题的人,但现在就是事实摆在人们面前,这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或者说无法接受。
也正因为是如此诡异的事情,人们便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当初那群奇怪消失的昆仑奴,那些当初在众人眼里无比滑稽可笑的戏法与装扮,现在想起来是那么的怪异,甚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后来有个年轻人认定这两者的连续出现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有某种联系,便只身进入了鬼楼寻找线索,但在一番搜索之下,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其他人就劝他,可能两者之间真的是巧合,与其在这晦气的鬼楼里白费力气,不如把精力放到为守护已经和外界失去联系的邢州城上。
但是那年轻人却不愿意,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死死认定那群失踪的昆仑奴身上就有终结这场灾难的线索,一再进入鬼楼,最后甚至住在了那里。
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失踪了,就如同那群凭空蒸发的昆仑奴一样,他的家人也曾进入鬼楼去寻他,却一无所获。
也因为这件事,有传言称那栋楼是被那群失踪在里面的昆仑奴的冤魂给霸占了,会吃掉所有住在里面的人,所以那楼才被叫做鬼楼。
约翰神父好奇的问道:
“那年轻人的家人进楼之后没出事吗?”
“没出事,只要不是住在里面一段时间都没事。”
“既然那栋鬼楼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那你们为什么不拆了那栋楼?”
王芸皱眉问出了自已的疑惑。
谁知白魁却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梗着脖子对王芸几乎是喊了出来。
“你以为……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我就是被命令拆那栋该死的鬼楼的人之一!”
接着他用手死死的抓住了自已的头发,像一只野兽一样低声吼道:
“你们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随即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节度使大人还在,命令他和另一个人去拆除鬼楼,好让邢州城的百姓们安心,为此他特地挑了一个不下雨的日子。
他走到了这鬼楼周边,眼前这栋充满诡异传言的高楼给了他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那是源自一种生理上的排斥,但很快,在军队里服役过的他就将这些杂乱的想法抛掷脑后,准备挥起斧头劈砍高楼外围的木头。
第一下,斧刃嵌入木头的感觉从斧柄上传到了手中,他愣住了,这种触感,完全不像是在劈砍木头,是什么呢?他直起了腰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同伴见他发愣,便催促他赶紧干活,他干完自已好撬地砖。
被催促之后,他再一次将这些纷乱的想法抛掷脑后,又一次挥动了手里的斧头。
第二下,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甚至都听到了那不属于木头之间碰撞的“咯吱”声,这让他猛然倒退了好几步。
“喂,老白你怎么了?今天神神叨叨的,咱们又没进鬼楼,怎么跟中邪了一样……”
身旁的同伴不满地抱怨着。
他只感觉自已像是在做梦,赶紧用手摸了摸面前冰冷的木头,手中的触感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上面的斧痕也是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过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怪自已今天可能魔怔了,随即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再一次举起斧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害人的鬼楼拆的干干净净。
第三下……不,没有第三下,因为他注意到了一个东西,这让他愣在原地,使得手中的斧头迟迟没有落下。
在那前两道斧痕之间,木头之下,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动,两道深深的痕迹将其夹在中间,显得极为怪异。
他伸出了有些颤抖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痕迹之间的木块,谁知那木块就这么脱落了下来,竟露出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睛恶毒且充满邪意的瞪着他,如同一个锈钉恶狠狠的插入了他的心脏。
他到这时才想起来,对了!那感觉根本就不是斧头砍木头的感觉,而是斧头劈砍肉块的感觉!
人在极度恐惧下是叫不出声的,只有一连串压抑的“喝喝”声憋在喉咙之中,就如同现在的白校尉一样。
也不知道被那眼睛盯了多久,等到他回过神尖叫的时候,那只眼睛已经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他身边的同伴。
他就像个疯子似的丢下斧头跑回了家中,生了一场大病,在整宿整宿的梦魇中,他梦见了自已的同伴被房子以极怪异的方式吃掉了,那种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方式。
事后的寻找显然是毫无作用的,因为每个见过他的人都坚称,那天只有白魁一个人去拆房子,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他的同伴,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这件事过后许久,直到一个雷雨的晚上,白魁再一次从梦魇中惊醒之时,他才想起来,那只眼睛……是他的同伴的眼睛……就这么瞪着他,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已……
白魁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景页几人已然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能解释他遇到了什么。也没有人能证明他所说的是真的假的。
“关于白将军,以及那栋楼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白魁此刻的声音透露着无尽的疲惫,仿佛被梦中的那只眼睛吃掉了所有的力气。
但他很快就强撑起精神,等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冲着白炼低声说道:
“对于白将军,我很感谢他,他替我们扫平了四周的怪物,让我们能更容易地在这里苟延残喘,也是他教会我们炼制银链子,来遏制那些畜生,但那栋房子?”
他喘了一口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呕出什么东西来一般,艰难说出了自已最后的警告。
“那栋房子?呵呵呵……那不是我们能探究的……那房子里面……有着活着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