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风声,林间枝桠摇动,雨幕或疏或急的坠落下来,电落在了地上,滚进一汪浅坑里,光芒明灭不定的闪烁几下,随后黑暗。
被枪声惊飞的鸟儿,还凄厉叫着,在树梢上空盘旋。
“噗!”
黑暗中,利刃拔出的声响沉闷得仿佛震慑了灵魂,面sè苍白、恐惧的泰妍,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后,她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这个声音宛然一道惊雷,将少女恐惧得几乎沉沦的大脑刺激得清醒一瞬,她连忙又摸索着走了几步,一片漆黑里,小声叫着:“oppa……oppa……”
没有人回答!
她的嗓音开始颤抖起来,眼前浓重的墨sè中,似乎在回放刚刚闪烁几次的枪火,还有那三声巨大的,俨然雷霆的轰鸣。
害怕的恐惧感冲击着心脏,少女带上了哭腔:“oppa……oppa,你在哪儿啊……不要吓我好不好……”
一边叫,脚步一边迟疑地挪动着,没几步,她绊到了什么东西,身体趔趄着险些摔倒。但就是被这么绊了一下,少女却差点高兴的蹦起来。
脚上绊到东西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微弱,却熟悉的轻笑。
“oppa!”泰妍连忙蹲下身,一边摸索着一边欣喜地叫着,片刻后,她听到安俊赫有些无力地笑道:“……你啊,差点踩到我头上来了……”
少女破涕为笑,通过摸索确定他整个人都躺在地上,连忙吃力地想要把他扶起来。
“别,先别动。”安俊赫喘息着,制止了她的动作,“我中枪了……”
“呜……”
“呵呵,傻丫头,我还在跟你话呢,哭什么……先别急着哭。我口袋里还有一支电筒,把它拿出来,我要先确定一下枪伤……对,就是那个口袋……”
不多时,这片黑暗的空间再次亮起光束,陡然盛放的光明,让早已习惯了黑暗的两人略微有些不适应。泰妍茫然地眨了眨眼,待瞳孔映下的景象。从模糊变得清晰的刹那,她捂住嘴,眼泪流了出来。
安俊赫面sè苍白地躺在她身前,强烈的光芒下,可以看到他身下晕出了大片鲜红的痕迹,血液流淌在地面上,随雨水扩散开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死掉了。
心脏在揪紧着,但少女却很快压抑住了痛苦,跪到他身前。小心地把他上半身抬起,枕在她腿上。随后根据他的指示,将电的光芒从他身上扫过。
“一处枪伤在左肋,把那里的衣服撩开……嗯,子弹擦过了,不算严重。第二处枪伤在左大腿……”泰妍不太敢看,微微偏开脑袋,听到他的话语顿了顿。旋即透着无奈:“……我看不到那个伤口!”
少女咬咬牙,“我……我帮oppa看!”
着,她将目光移开染红了半截裤腿的伤患处。鲜红的血sè刺得她脑袋一晕。
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而已,今天之前,她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哪见过这么多的血。但她却强迫自己不昏过,一打着电,一颤抖着接过安俊赫递给她的匕首。
“小心一点,把裤腿割开……对,就是这样,看到伤口了吗?”
“看……看到了!”
“有没有血飙起来?”
泰妍面sè苍白地盯着那处伤口,辨认片刻,摇摇头:“没有,不过,不过它一直在流血……”
安俊赫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明没有伤到动脉,泰妍,你用在我伤口侧面按一按,我要试试子弹有没有留在伤口里!”
“……嗯!”
少女咬紧嘴唇,勉强控制着指不再抖动,伸到伤口四周按了几下,每一次按下,她的心都随着指尖触摸到的肌肉的抽搐,狠狠跳动着,仿佛那种剧痛也传到了她的心里。
安俊赫虚弱却冷静的分析响在她耳边:“……没有明显的异物感,触压没有强烈的放shèxing疼痛,骨头大概没有问题,你把伸到我腿后,摸摸那里有没有伤口。”
按照他的指导,泰妍摸了摸,旋即抿嘴点点头。
直到这刻,安俊赫方才露出一丝笑容:“运气不错,子弹穿过了,好了,扶我起来!”
泰妍答应着,吃力地蹲起身,让过左肩的伤处,将他右胳膊搭在肩上,勉强把他扶起,两人蹒跚地来到一棵树旁,安俊赫撑着树干慢慢坐下,就着电筒的光芒,解开衣服,用匕首割出几块布条,开始给自己包扎。
这些泰妍帮不上忙,看着他因为持续的动作,痛得嘴唇都开始变得乌青,少女怔怔呆了片刻,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具跪着的尸体旁,强忍着恶心和惧怕,在他身上摸索起来。黑暗中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想想就让人害怕,有几次她都几乎要哭出来,几乎要冲到一旁大吐特吐,可是这些感觉全被她强自忍住了,忍不住的时候,便捂住嘴,狠狠抹一下脸,催眠般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她就跑了过来,远远的听到了死掉的这个人对俊赫oppa的威胁。他本来可以继续躲着的,只要他不出现,死掉的这人根本拿他没办法,枪械再厉害,总得能打到人,才有杀伤力。
他可以为她杀人,为她直面枪的威胁,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过了半晌,她才再次回来,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牙齿咯咯咯地碰撞着,却还是递来了几样东西,道:“o……oppa,我在他身上找到了绷带,还有,还有这三瓶药和……枪……”
安俊赫惊讶地望着她,随后不知是什么意味地笑了笑,从她中接过那些东西,对着光看了看,扔掉其中两瓶对他没用的药,拆开绷带封包。
“呵,原来他是个黑帮医生,难怪能发现我身上的血腥味……”一边倒出几粒药塞进嘴里,咀嚼吞下,安俊赫一边将绷带按在流血比较多的大腿和腹部,用布条扎住。
电幽幽释放着光芒,雨幕在光芒笼罩的范围内连成了线,风声依旧在呼号着,只有盘旋的鸟儿,哀鸣片刻后又返回巢穴,森林再次回复雨夜应有的宁静。
这样的静谧中,不知过了多久,安俊赫忽然道:“泰妍……对不起!”
怔忪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泰妍,闻言愣了愣:“什么?”
“你在车上的时候,就听到他们过为什么抓你了吧?之前还骗我不知道。”休息了一会儿,大抵是疼痛减弱了些,又回复了一点体力,安俊赫看起来不再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苦笑道:“这些人都是冲我来的,之所以抓你,也是想用你来要挟我。你是被我连累了……”
他话还没有完,一个在冰冷的雨水中,有些滚烫的身体靠了过来,夹杂着淡淡腥甜味道的,属于少女的气味缭绕鼻间。泰妍抬起他的胳膊,就像之前扶他起来那样搭在肩头,不同的是,这次她双轻轻环上他脖颈,脑袋默默枕上他肩窝。
“oppa不需要道歉,oppa,不是已经把他们都……”
少女环在他脖颈的紧了紧,对她来,杀人无论如何都是个沉重的话题,安俊赫也沉默下,一时间倒忽略了两人目前紧挨着的距离,已经超过他把泰妍认作妹妹后的心理底线。
电的光芒开始变得弱了,安俊赫关掉了它,周遭再次陷入黑暗,山风卷着细雨从这边刮到那边,夜sè下看不清它们的痕迹,只能感受到旋刮过的冰凉。
安静半晌,安俊赫才再次开口:“害怕吗?”
他没有害怕什么,泰妍却知道他问的是看见死人怕不怕,还有,看见他杀人,她怕不怕!
害怕当然是有的,可她的心里,并不只有害怕而已!
侧身枕着他的肩窝,她在这样的风雨中努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无论有多少恐惧,只要像现在这样,有他在身边,她都可以不在乎的。害怕无法驱散他在她最绝望时出现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全感,也无法驱散她看到他独自迎向那些追兵时,心似乎都吊了起来的担忧,更无法驱散看到他浑身浴血地躺在她面前,她那一瞬间几乎要崩塌的悲伤。
人们不经历风雨的感情,总是格外脆弱,她想,她以前大抵就是如此。
她认为自己喜欢他,结果在全州那个小山村,他只是隐晦地表示拒绝,她就在刚迈出半只脚步后退缩了。
怀着矜持,怀着一点点的自怨自艾,她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努力装着坚强,以为那样就不会辜负自己的心了,现在想来,她所谓的喜欢,当真脆弱幼稚的可笑。
女人最擅长的事,便是欺骗自己,如果不是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或许一段时间后,她就真的把他当作哥哥了,曾经朝思暮想的身影渐渐变得淡薄,曾经浓烈的情感,也将被时间洗刷得淡漠,他们最终或许也会行同陌路,然后很久很久以后,回忆着那些曾经,才会产生些许追忆不及的缅怀。
为什么要害怕呢?
一个女人一辈子,能找到几个愿意为她流血的男人呢?
这个恐怖的夜晚,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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