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火去拜访了欧阳家。
当年她给欧阳子忧看了修行者举头投足的世界,然后把沧海修炼失败的无情诀交给了他。
已经说不清当时为什么要这般做了,明明他的资质怎般看也是毫无灵根的。
此后的故事她也听说了,欧阳子忧一夜顿悟,消失不见。待再次回来,留下一具陪伴二老的傀儡,还有一封合离书。
陈灵儿哭了很久,最后在公公婆婆身前磕了几个头,然后看也没看那具木纳的傀儡,捧着那封合离书离家而去,说是要去找到他。
她找到了吗?
还是死在了路上?
谁都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毕竟红火火从未再遇见过已是同道人的欧阳子忧。
这些相熟的名字随着岁月更替,都被刻在祠堂里的木牌上。
欧阳家当代家主见红火火的视线落在陈繁儿这个外姓木牌上,犹豫片刻还是说起了自己听说的故事。
陈繁儿入京当了大官,一直对欧阳家颇多照应,后某年的某天,不知怎的也消失不见,此后二老心生落寞,特许后人把他的名字也供入了祠堂。
红火火听着,许久后轻声一叹。
给了这家主一粒丹药:“这粒丹药可保你无病无痛,安度晚年。”
家主连忙接过,激动不已。
他就知道,见到这红衣女子的第一眼他从商的直觉强烈的告诉他,此女子并不简单。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果然啊!果然!!
“我与欧阳家的那点香火就此了去,往后只要你不犯大糊涂,欧阳家定然几世富贵。”
正激动想着以后的家主一愣,他自然听懂了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红火火摇了摇头,转身渐行渐远,身形漂浮,无人发觉。
追出的家主见此,连忙跪下,惊得下人茫然不解。
红安安大限已到的那天,做为兄长的红平平主动放弃余下的时光。
那天雪化了,桃花欲迎还羞,正要待放。
他说:“三姐,我很遗憾,来不及见到你口中的四哥。”
老四红念念,这个名字没有人会再提起,提起也不过是徒增遗憾,所以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红火火也是在红平平小的时候抱着他提了几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记得。
大家神色各异,悲伤?怜悯?惋惜?遗憾?愧念?
最复杂的应该是红睿杰了吧?
红火火的余光下意识的瞧了自己父亲一眼。
红念念,可是他与那个叫习琴的女子,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
见他如此,红火火感觉自己的鼻尖忍不住的发酸。
她还是很怨的,怨父亲至今没有向她寻问过念儿的消息。还有翡玉,他的父母可是为了救红家人惨死的啊。为什么,大家都不曾问一问呢?
葬礼很简单,甚至白布都没挂起来。大家穿得素雅的把老五老六埋在了竹林里,二娘说,待她也去了那天,也要埋在这。
红睿杰没有说话,按照规矩,他的坟只能与长妻合眠,而他的妻这么多年来一直独自在自己的娘家沉默。
他从未去看过她,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桃花完全开的那天,梨花也在雀雀欲试。
儿女始终有自己的路要走,红睿杰与二娘彼此依靠默送。下次再见,不出意外,会是他二人的葬礼了。
红火火没有跟随一起,她拉着阿月站在转角,瞧着二老送行时落寞的模样。
阿月主动紧了紧两手相连的力度,红火火低头,他笑。
红火火就在家里给大姐二姐傀儡重新布置一番,此后可通过这里直接彼此联系,所以相当于大姐二姐没怎么离开过。
二娘拉着更加栩栩如生,眼里有灵动的两个女儿,很是开心。
红尘尘还是不怎么爱说话,只是报了声平安。
红伊伊话比较多,耐心的宽慰父母:“娘,我现在已经到山门了,接下来会很忙,但你和父亲不必担心,我有时间便会联系你们的。”
红火火正要默不作声的退出这里,却被二娘唤住:“火火!”
红火火抬头,听见二娘柔声的笑:“辛苦你了。”
红火火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是浅笑摇头,退出时把门带上。
“辛苦你了。”
红火火在自言自语,毕竟她道话的对象是自己的傀儡。
阿月歪着头瞧着,见到两个红火火彼此对立,难免有些稀奇。
下一刻,他见她毁了自己。
相貌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木头人,然后失去一切支撑里瘫坐在椅子上,穿在身上的红衣显得很是空洞松垮。
阿月觉得莫名的难过:“她就这样不存在了吗?”
“她本就是我。”
阿月沉默,因为他瞧见红火火也低着头沉默。
许久,阿月再问:“你不把她留下了吗?”
红火火摇头,苦笑:“她的记忆里,只有偶尔会瞧见父亲来寻她。其他的时候一直独自呆在院子里听丫鬟们的闲言碎语。她若有自己的思想,定然是不愿再存在了吧…”
“那可以给我吗?”
阿月把木头人拉了起来,因为身高的原因,他显得有些吃力。
“我不需要你把她便成你的模样。”
梨花开时,红火火站在待君楼的梨花树下发了很久的呆。
那天,花开得很甚,回神时才发觉阿月一直站在她身后瞧着她。
“放学了?”
阿月没有说话,来到她身边沉默半响道了一句:“你要走了?”
“嗯,明天。”
“多久回来?”
“……尽快。”
“带我一起,好吗?”
她拍了拍他的头,笑而不语,也是在拒绝。
山河险峻,凡怎慎入。
这夜,外面下起了春雨。躺在红火火枕边的阿月虽然眼睛闭着的,却一直都没有睡着。
红火火也没点破,毕竟她亦是如此。
一夜无话,天亮。
一起起床,一起洗漱,一起吃饭,一起坐上马车。
学堂外,一如既往。阿月的玩伴跑来打招呼,红火火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目送他们进去。
瞧见阿月始终沉默,却倔强得没有回头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转角,红火火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她瞧了好久,直到铃声响起,外面的家长小斯都已不见。
一拍马背,马儿轻鸣,虽疑惑,但还是听话的自己回了府。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接下来的路,要暂时放下这些儿女情长了。
眼神刚浮现一抹淡漠,掐诀步入青天时听见有人唤她。
“红火火!!”
那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学堂门前,身后有他的几个玩伴也在往这边跑。
显然虽然不知道上课上得好好的,阿月怎的突然跑了出去,但作为他的好朋友,定然也是要顶着身后夫子的怒吼声一起跑出去的。
红火火回头,有风乍起,红衣绝美。
阿月喊道:“你要回来!你早些回来啊!!”
“阿月,你怎么了!?”
玩伴们好不容易追了上来,与他并肩时只来得及看到狂风起,迷人眼眸。
抬手遮挡,待风平,满地花瓣,只有阿月在咬牙哭泣……
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很远
好不容易又能够多爱一遍
但故事的最后
你好像还是说了
再见。
【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