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让开,通通让开!”
一匹快马驶入武威城,冲散了街上人群。骑马之人背插锦鸡翎,手持火漆信一路疾驶至建节府,马还没停稳,他便翻身跃下,两三步上台阶亮出令牌直入门内。
正值旬休之日,李商难得有空闲邀了姚誉、袁溯以及另几位好友在后山玩击鞠,今日他状态奇佳,一路过关斩将连进三球,眼看要赢下最后一球时,送信小卒突然闯入马场,晃动的长翎将马儿吓得立起长嘶,月杖一歪,球便跑了。
“有何要紧之事?”李商略有不悦,不过他还是以公事为先,骑马退出场外。
送信小卒跪在其跟前拱手道:“报将军,收到急信,谢氏商行的谢惟在去玉门关的途中死了。”
“死了?!怎么会?!”
送信小府将火漆信双手奉上,“死因全在信中,还请将军过目。”
李商忙一把抢过火漆信颤着双手拆了开来,只见信上写着:罪者郭赛,在黄花镇处欲对谢惟行凶,谢阿囡见义勇为与之缠斗,两人共坠山崖,谢惟被击中额穴引发旧疾暴毙,仵作已验尸,确认无误。
“你们……你们竟然连几个犯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李商勃然大怒,将火漆信掷在送信小卒的脸上,“为何行凶,为何争斗,全都不明!是谁主办这件事的?”
送信小卒吓得不敢吱声,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郭赛乃江洋大盗,其落网就是与谢氏商行有关,此人穷凶极恶,得知谢惟身份后就想置于其死地,而谢阿囡挺身救主,两人在缠斗的时候不小心滚落山崖……”
“负责押运的不良全是死人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把三郎的尸首带回来!还有谢阿囡的。”
“三郎的尸首已在途中,但谢阿囡……万丈悬崖,怕是找不着了。”
“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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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也给我找,摔碎了也得给我一块一块拼起来,总之我一定要见到尸首!”
“明白。”
送信小卒拱手领命,接着就退了下去。
李商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于是又跨上烈马,持起月杖大声喝道:“再来!”
这一次,他将马场当作沙场,不但击飞七宝球,还击断好几根月杖,就像入了疯魔般肆意践踏这片青草之地。
众人都不敢和他玩了,怕被不小心他的月杖打中,就算不断筋伤骨,也得鼻青眼肿。
姚誉虽是李商的姐夫,可胆小怕事,见内兄不高兴都不敢前去哄,只一个劲地给袁溯使眼色。
“袁郎,你和他熟,你去问问,他这是怎么了。”
袁溯刚才听到两句,低声说:“送信来报,谢惟暴毙。”
“啊……暴毙了?这才走了多久?谢氏商行在我手里还没稳当呢!这事万万不能传出去,要不然我又得想法子稳住他们。”
袁溯冷眼一瞥,不屑地哼了声,“有李商为你撑腰,你还怕什么。”
姚誉苦着脸叹气道:“袁郎有所不知,谢氏商行的人都厉害得很,虽然那总掌账被我辞了,没刺头儿了,但暗自和我较劲的还不少,我可是劳心劳力呀。”
“那就使些雷霆手段,如今圣人让你主掌这谢氏商行,你可不能让圣人失望。”
一提到圣人姚誉立马恭敬起来,朝长安方向行礼,“我一定不负圣人之托。”
说着,李商正朝此处走来,袁溯见之眼神一凛,大步迎上,还未开口,李商忽把手中月杖塞到他怀里。
“我总觉得其中有蹊跷,是谁安排郭赛与三郎同行的,你马上帮我查清楚。”
袁溯颔首揖礼,“属下遵命!”
姚誉低头哈腰,赔着笑脸,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未曾想直接被李商无视了,人走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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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姚誉尴尬至极,嘿嘿嘿地干笑了两声退回原处。
晌午过后,李商来到了初七所住的沁园,这沁园是前几日刚收拾出来的,就是想让初七安心待产,然而如今突然有了这个消息,万一被她知道了,这好不容易攒起的好感又要付诸东流,到时她一定会迁怒于他。
不行,不能告诉她!
李商拿定主意,他在门前徘徊一阵子调整好情绪方才入内,初七正好在园子里,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身上穿着他刚送的青绿高腰襦裙,披着绯红小斗篷,手里挎着花篮。
每看中一支花,初七都会剪下来,然后递给身后的红娘子笑问:“此花美不美?”
红娘子放在鼻下轻嗅,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她不由嫣然一笑,刚要说好时,恰好看到李商过来。
“将军有礼。”红娘子恭敬施礼。
听到“将军”二字,初七的笑瞬间就淡了,她转过身摘下一朵红菊,漫不经心地摆到篮子里,故意不往他这里瞧。
李商给红娘子施了个眼色,红娘子便将手中的花篮交于他,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下。李商提着花篮跟随初七左右,初七想摘花,他就先把自己的篮子伸过去,笑着说:“这几日你还好吗?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空来看你。”
“多谢将军好意,我过得不错。”说着,初七将手里黄菊旋了半个圈,李商忙把篮子凑上,结果初七还是摆到自个儿满满当当的小花篮里,然后弯起眉眼,很虚伪地朝他笑了笑。
“我什么时候能走?商行里的买卖还需要我拿主意。”
“如今你怀有身孕,行动不便,还是呆在这里安全,不瞒你说……圣人发了通缉令正在找你。”
“那我岂不是把你连累了,这可万万使不得,若圣人要找我就让他找,正好,我也想要找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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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不是随便能见的,再说你有孕在身,万一有什么岔子,我们都担当不起,三郎知道定会责怪我没照顾好你。”
“哗”的一声,初七蓦然沉下脸,将满篮子的花泼在了李商的脸上,花茎有刺,刮伤了他的脸,只见一道红丝慢慢地显现在他的颊上。
初七扔下花篮,温柔地笑着说:“对不住,刚才没收住,我也不想这样……医士说了,怀有身孕脾性会变差,你不放我走,那你就受着吧。”
李商不动声色,而那双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眼眸却暗了下去。
初七转过身又摘了一朵花斜插于鬓边,她一边走一边慵懒地说:“阿商呀阿商,好歹我们朋友一场,不要让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