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
初七大叫着,莫名跑开了,谢阿囡顺着她跑掉的方向看去,有一群刚进城的骆驼客,赶着骆驼有说有笑的。
谢阿囡心里生疑,若是没记错,初七的阿爷早就死了,她这是见到鬼了吗?想着,谢阿囡放心不下,起身去追初七。
初七正逆着人流卖力往前挤,她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在一群高大的骆驼和壮汉之间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明明看到有个和阿爷一模一样的人!怎么眨眼就不见了呢?
初七确定没眼花,咬着牙拼命往前挤,迎面而来的骆驼们都驼着又大又重的货,被她东碰西撞的,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你干嘛呢?!”
“谁家的丫头?”
“别挤,货都被你挤坏了!”
……
初七穿过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茫然地立在道中央,唤着:“阿爷,阿爷!”
谢阿囡寻声而来,见一辆驴车不长眼的朝初七身后撞,忙不迭地把她拉过来。
“初七,你不要命啦!”谢阿囡大吼,把初七的魂儿叫了回来,初七如梦初醒,环顾四处之后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竟然湿濡了。
“我好像看见阿爷了。”她说,“他刚才就在这儿。”
谢阿囡不解,“你阿爷不是过世了吗?是不是看错了?”
初七说不上来,刚才那人的背影,牵骆驼的姿态真与阿爷一模一样,或许世上真会有转世一说吧。
“嗯,看错了。”初七吸吸鼻子,招人喜欢的笑又重上眉梢,“这里人多,咱们回去吧。”
话落,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谢阿囡拧起两条粗眉,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他又朝骆驼客们扫了眼,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人。
回去之后,李都督已经安排好初七他们的住处,晚上用膳时没见李商,众人这才想起他被扣押大半日了。
李都督命人去把李商带来,谁想李商脾气大,心里憋屈着不肯出来,还把李都督的问下骂了个狗血淋头,李都督也是个狠人,一听李商如此嚣张就吩咐手下:“那就让他在里头呆一晚上。”
初七:“……”
这就是传说中的六亲不认吧。
饭后,初七兜了几张羊肉蒸饼偷偷地去探望坐在牢里的李商,他就像朵香菇,阴郁地蹲在角落里,守卫和他说话,他都不理人。
初七见之不由偷笑,她悄悄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守卫先别出声,守卫心领神会,也就不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了。
“李商!”初七出其不意地叫了声。
李商忙不迭地转过头,咧着嘴,笑得像朵向日葵,不过看到初七在笑之后,他故作正经转了回去,摆出贵公子的傲气,冷哼一声。
“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吃的呀。”初七故作在羊肉蒸饼上扇空,好让香气快点飘过去。
李商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响得跟打雷似的。
“我不要。”
他嘴硬。初七不屑一笑,心想:我还治不了你吗?她一屁股坐了下来,隔着栅栏啃起羊肉蒸饼,边啃边说:“哎呀,真香,还是羔羊肉呢,我只带了三张饼,几口就吃完了。”
说着,李商把头转了过来,琥珀色的眼睛像兔子红红的,里面写满了委屈。
连你也欺负我。他用眼神抱怨着。
初七嘿嘿一笑,“放心,我带了六张饼,还给你拿了壶葡萄酒。”
她晃晃手里的酒壶,葡萄酒的香甜立马溢了出来。李商笑逐颜开,挪着屁股靠过来,一把抓过初七的羊肉蒸饼,狼吞虎咽起来。
他是真的饿了,以前吃饭时还端着架子,背挺得就像插了把尺,眼下也不管自己吃相好不好看,一口饼一口酒,几乎要把腮帮子撑破了。
初七笑他,“少说几句又不掉块肉,低个头也不会少条腿呀。”
“凭什么低头?小爷我不乐意。”说着,他昂首,得瑟极了。
“明明就是你不对嘛,李都督也是长辈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老小子,他不罚你才怪。好歹你也是长安来的,读过书懂礼仪,待会儿去与李都督赔个不是,做错赔罪是大丈夫的担当,不丢人。”
李商听进去了,可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他低着头咕哝道:“你说话怎么和我娘一样。”
初七一听恼了,抬手点了下他的眉心,絮絮叨叨:“我才不要当你娘哩,如果你是我儿,早就被我打死了。快点吃,没听过食不言,寝不语嘛。”
李商摸了摸眉心,脸莫名地烫了起来,他偷偷地睨了初七一眼,嘴角止不住上扬。
吃完蒸饼后,李商彬彬有礼的请守卫通传,说要和李都督赔不是。守卫闻之,二话不说把牢门打开了。
守卫揖礼,正声道:“都督有令,公子随时可走。”
李都督早就把台阶留着了,是李商脸盘子大硬是不肯下,在守卫面前,初七也不嘲讽他了,反倒是帮着他说:“瞧,之前就说了叔叔疼你呢,毕竟一家人。”
弦外之音她是故意弹给守卫听的,李商再怎么着也是被自家人欺负,还轮不到别人笑话。守卫自然也明白,李家的人谁敢惹?
李商跟着初七离开牢房,随后去向李都督赔罪,他态度极为诚恳,认罪认得很彻底,李都督也不为难,只道:“你是被宠坏了,不好好收拾脾性,将来定闯大祸。”
这话与谢惟说过的如出一辙,之前李商不以为意,今日却听进去了,他极为愧疚地跪地叩首道:“晚辈痛定思痛,不再胡闹了。”
李都督露出赞许之色,而后笑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赶路也累了,早点歇息去吧。”
李商恭敬施礼,然后说了几句客套话,正当要走时就听到掷骰子的声音,于是好奇地转过头。
“三郎,不许走,你必须与我再玩一把,我不信今日赢不了你!”
李都督激动地撩起袖管,口沫横飞。
李商:???
事后,初七好奇地问他:“人人都说你被宠坏了,真不知你家里人如何宠你?”
李商闻之欲言又止,低头想了很久,方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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