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半是为你而来,知道你回家赶忙来看你,你也不懂礼数,竟让祖父来看你。”李母笑道,不过隐约觉得有些蹊跷。
李商忙解释:“我昨日已去拜见过他了。”
林嬷嬷道:“还请大娘子和郎君移步堂中,大人也回来了。”
李母闻言不敢怠慢,拉着李商一起离了珍珠园。初七打算趁此机会告辞,李商特意叮嘱她,“我马上就回来。”
初七还来不及说上话,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她就像落单的小羔羊,被边上几位贵女虎视睽睽地盯着。
好在李五娘还有几分和气,笑意盈盈地问:“初七,河西走廊有什么好玩的?跟我说说看。”
初心收拾起心绪,礼貌地回道:“河西走廊没有长安城繁华,不过也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有连绵无尽白雪覆顶的山,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草甸,草甸翠如碧玉,玉上的白是耗牛,玉上的墨是马,走着走着能听到牧羊人歌声,还有行走的粟特商人,他们见到你就会向你兜售西域,以及更远地方的货品。”
“真的吗?”李五娘听着入神,不禁心生向往,其余几位姐姐听后似乎也起了兴致,不过她们没李五娘这般活泼,多少端着点名门淑女的架子。
“嗯,真的。”初七说着从自己的随身小胯包里掏出几颗琉璃珠,这是她从粟特商人这里换来的,当初觉得它怪好看就留了几颗在身边。
初七将琉璃珠放在了李五娘的手心里,晶莹剔透的蓝色在绚阳之下光彩夺目,并随不同角度变幻出五颜六色。
“哇,真好看!”李五娘惊叹。
初七笑道:“这珠子可以做耳坠,若五娘喜欢就拿着吧。”
“嗯嗯!”李五娘点头如捣蒜,丝毫不矜持。
李二娘不屑地说道:“五妹,不过是小小几颗珠子罢了,家中有的是,还不快还给人家。”
“不,我喜欢。”李五娘边说边把琉璃珠揣到怀兜里,任性的脾气还真与李商有点像。
她高高兴兴携起初七的手,笑着道:“走,我带你去看我的宝贝。”
话落,她就把初七拖走了,去看她养的鱼儿。
见五娘和初七如此投缘,陈昭即委屈又难过,几乎要把手中团扇折断了,众姐妹忙跟着哄,李二娘说:“不过是从河西廊里来的乡下女子,何必同她置气?岂不是丢身份的事。”
李三姐平时与陈昭最亲近,自然是也站在她这边,忙道:“二姐说得没错,母亲本不想见她,只是碍于她自说自话送了这么多礼,这才肯屈尊,略尽地主之宜。”
李四姐附和:“没错,一个行商的女子,身份如此卑微,能入我家做客已是天大的福分了,莫非还真想入我家不成,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真是痴心妄想。”
话落,众姐妹笑了起来,陈昭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开心了,也跟着掩嘴轻笑。
与此同时,堂中也在谈论初七的事。
李商的祖父,李尚书,端坐于正座,他曾与太祖共同打下江山,之后行军多年灭各地叛乱,立下战功无数,更被圣人赞誉为“镇国之柱”,如今李尚书年近花甲,依然精神抖擞,身板硬朗,光是坐着就是一股大将之风。
他喝过李母端来的茶,用巾拭了拭手,而后说:“昨日听阿商说起那位河西走廊来的女子,总觉得有几分耳熟,今早忽然想到瀚海都督曾在信中与老夫提起过此女,她不但帮忙清了鬼巷,还燃狼烟通报敌情,帮忙守下边城,救了城中百姓,故我心生几分好奇,想来瞧瞧。”
李父脾性软,略中庸,他依李母之意,说:“父亲,区区一普通女子,怎能劳驾您呢?”
“普通?哼!”李尚书忽然把手中布巾往盘中一掷,“边城守将见阿柴来犯,竟然弃城逃跑,还不如这普通女子,简直是丢男儿脸面!”
李商笑道:“祖父莫恼,她正在园中和姐姐们赏花。”
“赏花?花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去猎场驰骋一番,这就样说定了,走!”李尚书饮尽杯中茶,嘴一抹,起身往外,他边走边说:“我在猎场等你们!”
众人猝不及防,特别是李母,她不过是尽地主之宜,还个礼情,谁想竟然会惊动了李尚书,既然尚书发话,她也不敢不从,连忙吩咐林嬷嬷筹备。
珍珠园中,李家姐妹听要移驾去猎场不由吃惊,拉着林嬷嬷问,原来是祖父的意思。
如今天下尚武,李家也算出自将门,但几个女儿之中也不过是五娘功夫略好,其余几人都是柔弱文静,风吹就倒的花架子。陈昭身为兵部侍郎之女,从小武枪弄棍,骑马也不再话下,去猎场正好中她心意。
初七一脸懵,忽然起了这么大架势,令她十分茫然,环顾四处也不知道能问谁。
林嬷嬷特意走到她跟前,说:“尚书大人请娘子至猎场一游。”
初七受宠若惊,“尚书大人?就是那位镇国之柱的大人,他竟然知道我名字。”
林嬷嬷莞尔,态度不同以往,或许是知道初七的丰功伟绩,不禁起了敬仰之意。
初七得知要见到尚书大人后,不由郑重起来,摸摸衣襟,再摸摸自个儿的腰带,还好都齐整着。
“初七,你与我坐一车吧。”李五娘亲昵地携住她的手,拉着她走了。
上车之后,初七忍不住挑起车帘往外看去,除了李家姐妹和陈昭,竟然还去了不少男子,看衣饰、马饰皆是长安城的贵公子,个个花团锦簇,鲜衣怒马。
“怎么这么大的阵势。”初七受到惊吓。
李五娘说:“祖父就是这样,每回去猎场就要叫上一大批,说说是玩,其实是验他们的功夫。对了初七,你会功夫吗?”
“略懂一二,有段日子住在林子里,靠打猎填肚子,说会还差些。”
“听上去很有趣呢,真羡慕你,能去那么多地方,哪像我只能呆在一个地方,跟关在笼里的鸟儿没区别。”说着,李五娘嘟起小嘴,两眼望着湛蓝的天略微出神。
初七看着她不禁五味杂陈,心想:莫非长安的女子都是如此?这和李商说得不同。
想着,猎场就到了,旗幡随风猎猎作响。
不远处,一辆毫不起眼的墨车停在树下,有个白发老翁毕恭毕敬地朝车施礼道:“是兵部尚书,八成又是要练儿郎们。”
车中传出爽朗大笑,“果真是个武痴,先去凑个热闹,晚些再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