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板捂着脸,一声不响的退出厅里,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吐出一口气来。
拿出随身带着的小铜镜,用胭脂将另外半边脸也涂上了红色。
轻轻勾动嘴角,挤出一个笑脸,却扯的脸颊生疼。
眼里含着泪光,匆匆离开了宅子。
她心里虽恨,但还是要毫无底线的帮他办事。
惊蛰虽知道今日的宴席不顺利,但离得远些,她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
只听得传菜的婢女们说,演了一出认亲的大戏。
善金的贵宾很开心,元大人却不怎么高兴,这会正发脾气呢。
厨子们都嘟囔着今日的赏钱怕是没戏了。
收拾自己的家伙事,便来了府里的管事催着他们离开。
惊蛰到不是很在意那点子赏钱,她担心的是二叔他们的局,是不是被人戳破了。
大家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些铁矿能不能带回村里去。
带着这些担心和疑问,出了府宅就往驿站跑去。
她知道一条小路,从府宅后面的小巷子穿过去,能省下大半路程。
刚拐过街角,就见府宅的角门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小丫头被拖了出来。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随意的将她丢在墙边,扔了一卷破草席盖在她身上。
“可惜了,张的挺标致,就是有点拎不清,明知道元大人今日心气不顺,她偏往刀口上撞。”guqi.org 流星小说网
话落还煞有其事的拱手拜了几拜。
“好好上路,来世投个好人家,莫要在给人当奴婢了。”
另一个男子嫌弃道,“行了行了,快回吧,人都死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好好的跟着原来的主子走了多好。
非想攀高枝,把命都打在这。
扔着吧,夜里扫街的会给她收尸的。”
惊蛰不愿多管闲事,贴墙站着,躲过两个大汉。
等他们回去了,才准备绕开死掉的丫头往前走。
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绕过她,嘴里念叨“勿怪,勿怪。”
谁料那丫头并未断气,惊蛰刚经过她身边,就被她一把抓住了脚踝。
吓的她直接跳了起来,用手捂住了嘴才没叫出声来。
我的妈呀,这是诈了尸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自我安慰着,“这个丫头怕是没死透,保持理智,保持理智。”
弯腰去掰握住自己脚腕的手指。
谁知那丫头握的死紧,她只能蹲下身子用力去扯,拽住她的手臂。
却听见那丫头气若游丝的嘀咕声,似乎在念叨苏明轩如何如何。
惊蛰掀开了草席,凑近了仔细看,才瞧出这是跟着苏明轩那个没礼貌的丫头。
苏明轩不是走了吗,他的贴身侍女怎么会半死不活的躺在这。
又凑近了些,将她扶起,靠着墙壁坐好,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料那丫头如回光返照一般,忽的睁开了眼,望着惊蛰。
虽眼神空洞,但确实吓人。
尤其是她还嘴角还带着笑意。
“我告诉你,元大人要杀苏明轩了,粮食也运不回大岚去。”
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惊蛰一时没听懂。
待反应过来,想要问的详细些。
那丫头却双眼一闭,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就那样在惊蛰的面前咽了气。
惊蛰抖着手将她放平躺好,用席子盖上了她的头脸。
也不知是被死人吓的,还是被她的话吓的,脑中一片混沌,磕磕绊绊的一路跑回了驿馆。
驿馆里依旧人声鼎沸,来做买卖的商旅络绎不绝。
到没人在意惊蛰这个惊慌失措的半大孩子。
她避着人,偷偷去找了阿娘和二叔。
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边。
有些焦急的问,“二叔,那小丫头说,元大人要杀苏明轩,还说粮食运不回大岚。
苏明轩他们会不会出事啊,要不要去帮帮他。”
二叔双手抱胸,沉思了片刻。
“他们已经走了三四天了,按行程来算明后天能出碧水国境。
元亦真要对他们动手,也不会在碧水境内。
这毕竟是大岚与碧水两国之间的交易,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从一旁拿过地图,细看苏明轩他们回去的路线。
出了碧水国境,离得最近的就是江源。
放下地图,写了一封信,叫来一位塞上回来的叔伯,将事情与他大致说了一遍。
“七哥,你将这封信送去江源,一定要亲自交到孟小王爷的手里。
他们山上的猎场里,有得用的人手,看看赶不赶的急助明轩一把。
那些粮食很重要,你们若能得手,直接去江源,用孟小王爷的水路,运到白石城去。”
七哥也不废话,接过信,便转身走了。
谷雨和铁栓进了屋,见几人都是面色凝重,知道了事情后便急着要去追赶苏明轩。
不能知道了伙伴有危险,还在这里干等着。
二叔也没拦着,只叫他们小心行事,顾好自己的命。
阿娘顺着惊蛰的背脊,安慰她受了惊吓的小心肝。
一直到晚上洗漱了准备歇下,惊蛰才问起今日在宴席上发生的事。
小姑绘声绘色的给她讲述,霍尔与他叔叔之间的恩怨。
惊蛰叹到,“这是杀亲灭族之仇啊,这人突然冒出来,会不会影响二叔他们的计划?”
阿娘说,“是有一点,但关系不大,若不是他蹦出来,可能还要多演几日。
今日在宴席上这么一闹,到叫之前那些怀疑霍尔他们身份的人放了心。
我们前脚回来,戚老板后脚就来了。
就这几天的事了,说不得过年还能赶回去。”
惊蛰听阿娘这么说,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但想到阿娘他们很快就要离开,心里便涌出浓浓的不舍。
溜进阿娘的被窝,搂住她不撒手,“阿娘,我也想回去,我想小满,想芒种,连阿奶我都想。
能不能也带我回去,过了年我再走就是了。”
惊蛰心里知道这事不能发生,全村都知道她是被罚了,才必须离开村子的。
三年之内不能回去,这是规矩,她必须遵守。
她也就是与阿娘撒娇,将这些话说出来,她才能好受些。
阿娘将她搂在怀里,捋着她细软的头发,无声的安慰,直哄的惊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