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
颜露一夜未归。
早上起来,打开房间门,看到她衣衫不整地睡在沙发上。
整个空间内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亦舒连忙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和落地窗,让外面的空气进来冲散乌烟瘴气。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亦舒拽起瘫在沙发里的颜露。
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亦舒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这些画面整合起来,浮现的画面是,她不会被人……
不敢往下想下去。
可眼下她神志不清,无法细问。亦舒只好搀起她,把她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扶进卧室。随后走到浴室,打了盆水,擦拭了她的脸和手。
“旭杲你别走,狗子你别走。”颜露半睡半醒地说起胡话来。
陆旭杲?
亦舒想起那天晚上在串烧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是凯盛新来的发货员,陆旭阳的堂弟。掌握的信息仅此而已。别的一概不知。
仔细回想起来,他实在没有过人之处。在亦舒的眼里,颜露是属于美女级别的,尽管身上穿戴的无一例外都是网上淘来的便宜货,但依旧被她独特的美渲染出一股高级的质感。举手投足宛若清风拂过,一颦一笑犹似晨曦晚霞。当然,这一切只建立在她安静婉约的时候。
反观陆旭杲,普普通通的长相,稚气未脱的面孔。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
或许是受限于年纪吧。
“你几岁了?”亦舒打量着眼前的他。
“刚满二十四岁。”陆旭杲腼腆而害羞的样子暴露无遗。
亦舒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主题,“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和颜露在一起?”
陆旭杲的神色掠过一丝慌张,“是的,她心情不好,所以,找我喝酒,我劝过她了,可她不听我的。”
亦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小学生遭到误解时,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样子,有些滑稽,可是很真挚。
大概就是颜露和他合得来的原因吧。
“难道你们喝了一个通宵的酒吗?”亦舒是从天快破晓是才睡着,所以她断定颜露是凌晨才回来的。
“因为她喝醉了,我拉不住她。”陆旭杲挠挠头,一本正经地解答,“本来想带她去酒店,可是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如果我留下,怕会损害她的名誉。”
亦舒听到陆旭杲这番解说,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颜露没有交错朋友。她也幸好没有无理地发难。
“我可以喜欢颜露吗?”
亦舒走出去老远,从背后传来陆旭杲奋力呐喊的声音。
他风驰电掣般地跑过来,喘着粗气说:“我可以,喜欢,颜露吗?”
亦舒呆住,如此直白,不加修饰地提问,她始料未及。
末了,她顿了顿,问道,“她比你大,虽然你们只差了一岁多,但是心里年纪恐怕远不止一岁,你能给她她所想要的吗?”
“我从来都不认为年龄是阻挡爱情的绊脚石。”陆旭杲郑重其事地说。
亦舒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坚韧。
是成熟的象征?她不是很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物质在徐世曦的眼神同样存在着。
亦舒点点头,“我只能说我不会干涉。”
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由于时间关系,亦舒来不及回去看颜露。坐上到站的公交,赶去上班了。
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回想起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发生的种种。
白天进来几个外国客人,说着蹩脚的英语。亦舒用她尘封了五年的英语与之交流。才发现,很多曾经特别擅长的事物,长时间不去更新利用,定然生疏。
外国客人并不是很爽快,甚至讲起了怪腔怪调的中文,跟亦舒讨价还价。
亦舒从他们的话里得知,这几个老外是专门做代购生意的。若是不把价格压到最低,算上运输费,关税等各项费用,窗帘最后的价格会高的吓人。
老外见亦舒不肯松口,学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
亦舒无奈,只能打电话向刘寒璋申请更低的价格。
少赚点总比没得赚好。
这是亦舒奉为真理的至理名言。
而在另一边的迅元,今天的策划部气氛格外压抑和沉重。
徐世曦平时一副不苟言笑,却也不严肃的脸,现下看来凝重,冰冷,难看。
经过办公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然而眼睛仿佛长上了头顶,怯懦,如履薄冰,试探性地观望对面办公室里的一切。
徐世曦抓着文件包,迈着大步,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助理小叶还是一如往常,端着现泡的咖啡推门隐了进去。
正当大家期待着会发生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小叶神态自若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向自诩是徐世曦死党和好友的乔思明更是有恃无恐。
正当大家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乔思明神态迥然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没有坐在一处。
照理说,本该是一同走去二楼的餐厅。谁知一前一后,间隔了二十分钟。
“世曦,过来这里。”乔思明伸长脖子,握着筷子的手冲着徐世曦用力挥舞。
他从来不避讳他和他的关系。从进公司那天就诏告全部门的人,自己是徐世曦的谁谁谁。他把他当作朋友这一点,似乎从不在乎别人会眼红。
办公室的八卦团体中,不时会传出他和他的谣言。当然这一切在昨晚已经不攻自破了。可谣言解除了,另外一个不解之谜又诞生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好朋友,谁会甘心屈居友人之下。
徐世曦视而不见,端着盘子往另一边走去。
餐厅很大,吃饭的人有早有晚,又各自坐在一些边角的地带,显得冷清和空荡。
“我说你也太小气了。”乔思明把吃剩不多的餐盘摔在桌子上,周围溅出了几点汤汁,“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跟我置气。”
徐世曦瞪了他一眼。这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小事。
开玩笑要有个限度。
可转念一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不是也应该感谢他们的“推波助澜”?
“好了。”乔思明不情愿地认错,“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欠妥,欠考虑。”
如此缺乏诚意的道歉,世曦委实不想手下。
只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道不道歉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昨天晚上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倘若这份勇敢和勇气可以早出生几年,或许很多事情的结局会变得不一样。
徐世曦看着对面那位知错就改的大小孩,也发不出脾气,“吃完赶紧上班去。”
语气虽然还是硬梆梆的,但是乔思明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单手端起盘子,脚跟不着地地,轻飘飘地走向餐盘回收处。
晚上下班后,徐世曦照例去接亦舒下班。两个工作的地方位置相隔很近,只是偏偏赶上晚高峰,从悦安路到宇阳路不过三四公里,却还是开了大半个小时。
亦舒倒是有些等不及了。整整一天,颜露的电话都打不通。
看着亦舒着急上火的样子,徐世曦忍不住吃起醋来。
“你对你的朋友很上心嘛。”闲适的开口。
“她对以前对我更好,总是处处为我出头。”亦舒缓缓靠向椅后,似是回忆往昔。
“她对你很重要?”徐世曦不咸不淡的口吻,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
亦舒双手撑住椅子坐直身子。他的话里隐含着另外一层含义。
他应该是吃醋了。
原本一个小时前,他打电话过来说要共进晚餐,后来被亦舒以朋友生病为借口推掉了。
亦舒怔怔地看向前方,“你对我很重要。”
亦舒同样用了一个“很”字,而不是用“也”字。在她看来,“也”这个字放在此处,造成的语义是他相对于她来说,稍微不那么重要一点,是排在了第二位置。这是违背内心真实想法的。“最”,“更”,虽然突出了他的至关重要性,听来不免矫情,真实度亦打了折扣。
世曦的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巨大的弧度,亦舒从侧面很清楚地看到。
车子迎着最后落尽的夕阳,缓缓驶去。
她与他的关系在一天天地亲密起来。
好像自从那晚之后,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隐忧,所有的顾虑,统统雨消云散,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