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拉着她兄长回去,一路上都在平复心情。
她回想起郑允之含笑说话的脸,再联想她小时候做的那些事,就有些脸热。怎么他就这么自如,难道他根本没把自己认出来?或者认出来了压根就不把自己以前那些丢脸事放在心上?
她想了一路,却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我听说我不在的时候,方家小姐来拜访过?”李安佑问。
安阳:“嗯,李昭昭或许是找她来打探我消息的吧。”
她们一向不怎么对付,方璃跟李昭昭走得近,来替她打探消息也正常。
安阳最终没有去郑允之府上,随便找了个肚子疼的理由搪塞过去了,倒是她兄长,似乎与这位郑大人相谈甚欢,回来还念念有词,绝口称赞这位御史。
自从那日在路上遇见郑允之后,她这些时日就没有怎么出过门,待在府中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她丢脸什么,反正那事已经过了很久了,就算他记得又怎样,他一个御史台四品大夫,难道还能拿着当年的证据来治自己的罪么。
更何况看他那日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小气的人,又是天子近臣,那儿能这点肚量都没有。
她胡思乱想完全就是在杞人忧天。
宫中定下的宫宴是在四月初一。
这日安阳在家等着她兄长上朝回来,二人洗漱一番,等到了时辰这才启程往宫里走去。
天气暖和起来,安阳出门早已卸下了那件厚重的狐裘,只着一身明绿的衣裙,发髻高高盘起,整个人在这渐暖的天里显得更加明亮起来。
据她所知,今日宫外来赴宴的人其实不多,除了御史台的郑允之一个外臣,加上安阳与她兄长,还有两位世家小姐,据说是宫里张贵妃的侄女。
安阳在马车里检查自己的妆容。听说张贵妃在宫中颇得皇帝看中,这两位小姐今日也算沾了她的光。
安阳原本没什么兴趣知道她们是谁,连名字都懒得打听,可仔细一想,这是在宫里,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马车停在宫门前,外面迎秋掀了帘子,她提着衣摆下马。
刚下马车,后面一连跟着两辆马车,都前后驶来停在了宫门旁,尚未等安阳入宫门,就听见马车里的声音传来。
“县主!”这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又有几分说不出的紧张。
安阳转过头去时,看见两个女子,一蓝一粉的衣裙都在朝她这边看,脸上还带着笑,正热情地朝她们打招呼。
她先是有些疑惑,看这一身华贵的衣裳瞬间便反应过来,这是此次与她们一起赴宴的张家姐妹二人,于是停下的脚步,站在那儿等着她们。
她们过来同她打招呼,安阳知晓这位着蓝衣的年纪稍长,叫张婼,粉衣叫张妤。
说罢又向李安佑行礼,李安佑点头回应。
本想她们兄妹二人直接入宫,可此时碰上了张婼张妤姐妹二人,不怎么熟却也不好意思分开走。
“县主生的这样貌美,想必荆州的风水养人,也不知荆州有什么好玩的,我们连京城都没有出过。”张婼感叹。
安阳热情回答:“荆州远离的很,可没你们京城这样热闹。”
在跟她们说话的时候,安阳觉得这两位小姐虽然言语中有恭维的意思,可也不算难相处。
李安佑作为男子,虽然妹妹在此,可与张家两位素未谋面的小姐,表现的过于热络终究不妥当,于是便跟她们告辞,说是先去皇上那儿行礼,让她们三人后面慢慢说话跟上来。
时辰还早,她们边聊边走,刚进宫门,张婼试探着说:“县主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兄长。”
安阳眯着眼想了想:“这算什么福气?”
张妤站在她另一旁道:“有个兄长疼当然是福气,不像我们姐妹二人,只有个庶出的弟弟,母亲还得看着祖母的脸色过日子。”
张婼瞪她一眼,此时说这些话不妥,家丑不可外扬,在家中怎么闹腾都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张妤自觉失言,又想起临出府时她爹对她姐妹二人的嘱咐,急忙道:“是我失言了,县主......请县主恕罪!”
安阳见她着急,安慰道:“无妨,大家都是姐妹,何来失言一说。”
这位张妤长得看着很精明一张脸,狭长的眼尾高高上挑,下巴尖尖的,可一开口说话却不怎么谨慎,有什么便说什么。
见安阳这样说,她才放心了些。
此时太阳刚落下,天尚未完全黑透,朝着宫门望去还能看见那一抹橘红的颜色晕染在天边,安阳站在宫门里说话的间隙,朝夕阳落下的方向望去,楼宇仿佛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三人正打算往前走,后面又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又停留在宫门前。
“这是谁家的马车?这么晚了还要入宫?”张婼疑惑道,看着马车停停下,而后车厢里的人出来,她的表情才渐渐从疑惑变得有些不耐。
方璃扶着丫鬟的手,提起一身橘红锦缎长裙的一角,缓缓下车。
张妤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安阳注意到她们的神色有些异常,觉得有些不对劲。
三人愣神的间隙,方璃已经验过身份,从外面进来了,她朝三人行礼。
张婼见了她并未打招呼,而是直接问道:“方小姐此时进宫做什么?”
刑部侍郎并不是什么高官,张婼张妤是张贵妃侄女,且父亲贵为文昌侯,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而方璃父亲只不过一个朝廷小官,又是科举上来的,此时见面言语上难免怠慢些。
方璃回答的认真:“县主,张小姐,我今日本不该来的,公主在宫中无聊,便求了皇上恩赐今日的宴席。”
谁都知道,张贵妃得宠,她姐妹二人今日才能沾着光入宫。
张贵妃与中宫皇后的关系微妙,而方璃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与公主交好,双方自然关系不好。
安阳一下子就想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