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事情想不通,李君干脆不去想了,他静静等待天亮。
而此刻,张宁百无聊赖的望着李君,嘴巴张了几次,才终于鼓足勇气道:“仙师,我娘是怎么死的?”
李君淡淡道:“有些事情,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好好休息。”
张宁叹息道:“我觉得我娘还在身边。”
“那不是你娘的哭声,是蛤蟆幻化的。”李君以为张宁指的是外面女鬼哭死。
张宁摇摇头:“不是的,刚才我做梦了,我见到我娘来到床边,她看起来很焦急。
娘在梦里告诉我,让我躲到床空里去睡,谁叫也别答应,包括她叫我也不能答应。。
我以为娘开玩笑,问怎么了?
娘忽然双目流血,恶狠狠告诉我,我要是不听话,她便不认我这个儿子,然后猛的捏住我手腕,拖着我下床。
我惊醒,手腕还麻麻的疼,因为梦太真实了,我害怕,才躲到了床空中,正在我以为自己犯傻的时候,含烟忽然端着一碗米饭出现了。”
张宁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手腕,眼巴巴看着李君,希望李君为他答疑解惑。
李君沉思片刻。
“我知道了。”
……
黑色天幕之下。
大雨倾盆。
一头瘦骨嶙峋的虎斑猫慢悠悠散步,远处传来女人幽幽哭声,虎斑猫置若罔闻。
走到一处建筑物前,虎斑猫跳上窗户,伸出前爪子,敲了敲窗户,然后静静等待。
“黄山君。”一道女声响起。
虎斑猫伸了个懒腰,慵懒道:“本山君应该叫您王婆婆,丝萝姑娘,还是叫你人祟呢?”
“呵呵,你发现了。”
黑暗之中,丝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细看,脸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不似白日那般鲜嫩。
丝萝迷醉的抚摸着脸上肌肤,叹息:“任凭多么鲜嫩的皮子,披在我身上,也管不了几日,哎,不过半月,便会开始衰老,三到五年后,便会老的不能看。”
“譬如曾经王婆婆的皮子,也曾柔美的仿佛最华美的丝绸般呢!”
黄山君静静趴在窗台上,眼眸微眯,淋了雨的毛发凌乱不堪,紧紧贴着身躯。
黄山君开口。
“皮相只是幻象,无需在意。”
丝萝捋了捋头发,笑笑:“黄山君,你可曾喜欢过谁?”
黄山君沉默。
他脑海中自动出现姚金娘身影,当年,他第一次遇见姚金娘的时候,年岁尚幼。
如今,终于长大了,姚金娘却已然死去,黄山君长长一声叹息,他对姚金娘,是爱,还是感恩?
“看你模样,一定不曾喜欢过谁,自然不能体会皮相的作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讲一个故事你听呗!”
丝萝转过身,身体斜靠在窗户上,目光幽远,陷入回忆,她娓娓道来。
我出生在一个小县城。
名叫绣娘。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我们那地界,很多女人叫绣娘,但是她们都是良家女人,唯我沦落风尘。
风尘迎来送往,我见过许多男子,各种丑恶嘴脸,原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对男子心动了。
直到遇见了他。
谭郎。
他不像别的男人,一上来就动手动脚,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只听我唱曲。
不错,我是艺妓。
明里卖艺不卖身,但是,入了这行当的女人,哪有什么真正的卖艺不卖身,无非是自抬身价罢了。
别看那些男人肯听我唱曲,其实都是垂涎我身子,唯独谭郎,他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听曲子啊!
后来,我便与谭郎好了。
风尘多年,我也偷偷积累了许多钱财,自赎了身子,在外面置办了一处宅院,日日与谭郎相会。
他说要娶我。
只是家中长辈阻拦,得慢慢做通长辈工作,让我先忍耐几年。
我相信了他的话,我的谭郎怎么会骗我呢?他是真心爱着我的呀!
这几年,我为他花了很多钱,床头金尽。
我风尘待久了,身子骨坏了,身体很快垮掉,容貌日渐消瘦,不过几年,容貌也垮了。
再不复昔日美貌,渐渐的,我发现他看我越来越少,最后甚至一年几个月也不出现。
等我找到他家的时候,才发现,他定亲了,未来的娘子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高贵,娘家早早便准备了一份重重的嫁妆。
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七天七夜,在他洞房当晚,翻过围墙,摸进了新娘子房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七天七夜水米未进,不仅没有饿死,气力反而更大了。
见到新娘子,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抛弃我了,新娘子真的好美啊!
鲜嫩的长相,水葱一般的指头,我见犹怜。
我口水都流出来了,腹中馋虫直叫,我迷失了自己,原本准备与新娘子对质,求她将谭郎还给我。
到了最后,我醒过来的时候,新娘子已经只剩下一堆骨头。
吃完新娘子后,我穿上她鲜红的嫁衣,静静坐在床边等待。
终于,他喝的醉醺醺走了进来,一把搂住我,叫我心肝宝贝,我们在黑暗中缠绵,很久,很久……
醒来,他也变成了一堆骨头。
我逃出了小城,一个人流浪,旅途中也曾遇到过许多男男女女,经历过各种爱恨情仇。
结局都是,我吃了他们。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越来越像鬼,容貌越来越苍老,可却不死。
一副苍老的容颜,也不方便打猎,没有东西吃,我饿啊!
饥饿让我生不如死,真想一死了之,我试过很多种办法,上吊,跳河,咬舌,服药,可都没有用。
直到有一天。
我割下了自己身上的肉,割的只剩下白骨,然后将抓到的女人皮剥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美貌又回来了。
丝萝讲完后,用涂着丹蔻的指甲划破脸上肌肤,鲜血缓缓流下,一直流到嘴边。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真香。”
“黄山君,你饿了吗?我煮了肉,进来一起吃吧!”
也不待黄山君回答,她忽然伸出手抱住黄山君猫身,抱到屋里。
屋里肉香弥漫,红泥炉里炭火烧的旺旺的,瓦罐中熬着红红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