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两个狠人
凤姐推开小黑屋的门，果然见宝玉还坐在小黑屋中央闭目养神。
“宝玉，在想什么呢？”凤姐上去问道。
“二嫂子来了。”
“听焙茗说你已经审问出来，就是有人暗中指使，对吗？”
“焙茗都告诉二嫂子了？”宝玉忙问，刚才忘记叮嘱焙茗了。
有些话坦白说出来不一定对大家好。
真相很多时候是一把双刃剑。
尤其会伤亲近的人，因为害你的通常都是身边的人，身边的人最有机会嘛。
告诉凤姐，只会加深凤姐对贾珍、贾琏的愤怒之情，在宝玉看来凤姐对贾珍、贾琏的愤怒之情原本就已经临近最大阈值。
好在凤姐说：“焙茗让我来问你。”
宝玉说道：“这事儿多一个人知道不如少一个人知道，如果二嫂子实在想听，等我处理干净了再告诉二嫂子行吗？”
凤姐微微点头，随即又带着几分疑虑喃喃地道：“可你平时不是这么墨迹的人，看来的确是有难言之隐，不然焙茗刚才恐怕就告诉我了。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我还是不追问好了，不过似乎我也能猜到一二，是不是与我家那位有关？”
“二嫂子为何这样怀疑？”宝玉问。
“要是别人，你肯定告诉我了，不想告诉我，不就是怕我更加恨他吗？”
“二嫂子果然聪明。”宝玉笑道。既然被凤姐一下子猜中，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在东西两府里，除了他与珍大哥仍不知悔改不知死活，还有谁那么大胆？如今就连大老爷、蓉哥儿现在都老实了。”
凤姐说完，叹了口气，又接着说：“至于府外头的人，眼下你又没有得罪哪个？谁会吃饱了撑着故意与你作对？”
“既然被二嫂子猜到，那还望二嫂子暂时保密不要说出去。”
“那你想怎么做？”
“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既然人家都已经将他们供出来了，还要观察什么呢？”凤姐急切地道。
“那二嫂子说怎么办？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不就是想给我添堵吗？”
“哎，你常说心慈手软会害死我们，到头来自己也心慈手软，何不公之于众让他们颜面扫地，以后再也不敢霍霍人了。”
“对他们我不想再出手了，逼我再出手时就是雷霆一击。”宝玉如是般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先是选择忍，当忍无可忍时再出手，对吧？”
宝玉笑而不语。
至此凤姐本不打算再问，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不过你所说的雷霆一击是指什么？要了他们命吗？”
宝玉同样凝望着凤姐，四目相对：“二嫂子觉得他们都该死？”
“他们不是很想继续作死吗？”凤姐反问道，“我知道你对他们已经格外开恩了，只希望他们像大老爷那样度过余生，倘若依然不思悔改，弄死就弄死了。”
宝玉突然笑了：“二嫂子是懂我的，可听起来怎么感觉杀人好轻松？”
“不要得罪我，得罪我我会十倍奉还。”
“二嫂子这一点像我。”
“要不我们两个能走得如此亲近呢。”凤姐一个回眸，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正如二嫂子所说，机会我是给他们了。”
“我赞成你的雷霆一击，拭目以待。”
“看来二嫂子对琏二哥真的没有半分感情了。”宝玉感叹地道。
“我早与你说了，我越来越恨他，是你自己不信，还以为我与他能够和好呢，现在想来你当初对他就是心慈手软了。”
“我得考虑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你们嫂子的感受。”宝玉道。
“那不就是心慈手软吗？”
“好吧，这一点我承认。”宝玉点点头。
“所以，当你下次决定出手时，务必雷霆一击，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多谢二嫂子理解！”
“那这次损失如何？砸碎的可不是一小块儿玻璃窗，而是正堂的大玻璃。”
“二嫂子放心，赔本生意我不会干。我揍了那家伙一顿，限他三日之内送来两千两银子才放过他。”宝玉说道。
“既然开口了，何不要两万两？谁让他跳到老虎嘴里谋食？”
“二嫂子果然比我还狠！”宝玉不禁摇头而笑，“但也得考虑人家的能力，总不能逼死人家，到时候一两银子也拿不到。”
“哦，那倒是。”凤姐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那样一块儿玻璃到底能值多少银子？成本多少？”
见宝玉笑而不语，凤姐一摆手道：“哎算了，我还是不问这些好，反正你也没打算说，等哪天想说自然不用我问。”
“别人都说二嫂子厉害不好交往，可我为什么觉得与二嫂子交往那么舒服？”宝玉笑道，“看来是那些人根本不懂二嫂子，或者说不能走进二嫂子的心罢了。”
“知我者也！”凤姐如同梅花二度般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两个人在这小黑屋里，被人看见了又会私下里议论，虽然我们都不怕，可腻味人不是？”
“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关键是我好像做不到问心无愧呀！”凤姐笑意绵绵地说道。
宝玉摇头而笑：“二嫂子舌灿莲花，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还有难倒你的时候吗？”凤姐笑。
“我是人，又不是神，难倒我的时候多着呢。”
“比如呢？”
“如何让平儿姐姐、香菱姐姐不要对那些臭男人痴心妄想？如何让湘云妹妹有勇气站出来说不？如何让老爷变得不再那么刚直迂腐？还有很多。”
“也是，还以为难倒你的只有我一个。”
姐弟俩有说有笑，这才出了小黑屋。
当然，他们两个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其一举一动都被人看见眼里。
更何况他们基本不会刻意避嫌。
正如凤姐所说，私下里肯定有人议论。
江三元制造这样一个小插曲，自然不会影响贾母、贾赦、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人的参观。
是日，一大清早，荣宁两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
因为距离那边还有好一段路程，所以不是骑马就是马车。
贾母独坐一辆马车，王夫人与薛姨妈共乘一辆，贾赦与邢夫人也共乘一辆，宝钗与黛玉两个共乘一辆，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共乘一辆……
每位主子都带有自己的贴身丫头，车前还有执事人。
宝玉自己骑马走在前头。
随后跟着贾芸、焙茗、贾芹、锄药、墨雨等人。
然后才是贾母的车辆。
反正是黑压压的一片，街上塞满了车。
宝玉与贾母的车去了好远，这边门前尚未坐完，唧唧呱呱地说笑不停。
毕竟那么多人同时出动难得一见。
这种事儿大家又兴奋，不知盼了多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