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这样的男人谁不爱
次日，凤姐张罗大家吃酒看戏。
一来庆祝宝玉赢得宝钗、黛玉芳心，两位都松了口；二来迎接新来的几位客人，只当为他们接风洗尘。
所需费用皆有宝玉负责，凤姐知道宝玉现在有钱，当然也不客气。
老太太、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都在邀请之列，也答应都来。
凤姐又忙得不亦乐乎。
她其实越来越希望自己每天忙起来，这样就不用想其它的烦心事儿了。
她家那位至今尚未归来呢。
虽然她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免不了府里府外的闲言碎语。
有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她的耳里。
她自己心知肚明，本来外界对她的评价就不好，背地里说她坏话的多了去。
加上与贾琏的事，更是说她厉害。
很多人都说是她逼走贾琏的，甚至还有私下议论，说她不爱贾琏而爱上宝玉了，不然对贾琏也不会那么狠心。
对于类似这样的议论，凤姐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若不忙起来，确实也会想，尤其是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
只有忙起来，累了，入睡便快些，一觉醒来接着忙，这样就不用想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忙”或许是她的命，这辈子注定就是忙碌。
原来觉得这是自己性格所致，处处争强好胜亲力亲为；如今觉得性格只是其中一部分，也是被形势所迫而造成。
环境决定人嘛。
身不由己是人生的常态。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又遇到贾琏这样的花心大萝卜，倘若不是因为争强好胜的性格做支撑，得受多少委屈？
所以说她逼走贾琏，她不反对，只希望明白人问问：贾琏是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会如此狠心对待贾琏？
至于说她爱上了宝玉……像宝玉这样尊重女性的男人谁不爱？
她更不会去反驳什么了。
反而希望被人这样议论着。
当然这也只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断不会对人言，包括她的心腹平儿在内。
平儿是个聪明人，私底下曾开玩笑地问过她，是不是爱上了宝玉？
她很淡定地回答，宝玉这样的男人谁不爱？但同时还得附上一句：爱是一回事，能不能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其实平儿早已经看出来了。
在贾琏尚未离家出走之前就看出来了。
为此还单独找过宝玉谈话呢。
可感情的事，一来平儿也不好掺和，二来也知道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
尤其像凤姐这样的处境，自己丈夫离家出走，天天在宝玉一起共事。
很难没有感情。
最多只能是压抑着。
难道还能控制住不爱吗？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往往在还没想着控制时就已经爱上了。
这也是人类感情的奇妙之处。
今儿凤姐张罗，高兴劲儿一起，逐一敬诸位的酒，又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喝完感觉头脑昏沉沉的，情到浓处实难控制，话跟着也多了起来。
拉着宝玉又要喝。
宝玉今儿是主角，也已经喝了不少，但这些酒于他而言不在话下。
此时贾母、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都看戏去了，宝玉对这个世界的戏……实在找不到感觉，故而没去。
黛玉一向不喜欢热闹，也没有去。
宝玉与黛玉都没去，宝钗自然没去。
湘云喜欢热闹，倒是去了。
宝玉正问宝钗、黛玉，问她们俩昨儿晚与湘云在一起都说了些什么。
见凤姐举杯轻飘飘地过来了。
“二嫂子怎么没去陪老太太看戏？”宝玉忙问。
“老太太今儿有人陪，说不用我服侍。”
“二嫂子是不是有点多了？”其实宝玉不用问，也已经看出来了。
“不多，怎么？你不想与我喝？”凤姐说道，“今儿我高兴，不仅要敬宝玉两杯，还要敬你两位未婚妻，不行吗？”
“行当然行，只怕二嫂子不胜酒力，二嫂子已经喝了不少。”宝玉担忧地道。
“大不了一醉呗，难道我这二嫂子敬你们酒还不喝？”凤姐举杯笑道。
“二嫂子是只喝酒还是有话要说？”
“酒要喝，话也要说。”
“那好，二嫂子先说。”宝玉一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先喝嘛。”凤姐也不等宝玉回话，自己先浮一大白。
宝玉只得举杯陪一个。
“都说我是个厉害的女人，逼得你琏二哥离家出走，宝玉你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是琏二哥不明事理咎由自取。”宝玉回道，反正他一直认为贾琏配不上凤姐。
“看，还是你明白事理，你琏二哥什么人？倘若不是因为心虚，为何离家出走？”
“二嫂子，喝酒还是别提伤感的事，这样很容易醉的。”宝玉关心地提醒。
可凤姐说道：“难得今儿好的机会，得以放松放松，憋在心里的话为什么不说？刚好借酒一吐为快岂不好？”
宝玉点了点头，知道凤姐最近压抑，别看她成日忙得脚不沾地。
“来，敬你们！”凤姐又举杯对宝钗、黛玉说道，“祝福你们找到一个尊重你们，体谅你们，珍惜你们的好男人。”
宝钗与黛玉不约而同看了宝玉一眼，然后举杯意思意思，不像凤姐一饮而尽。
“好男人可遇而不可求，我们女人又不像男人，不喜欢可以换，今日换这个明日换那个，我们一赌就是漫漫的一生啊。”
“看我如今的遭遇，分明是男人伤透了我的心，到头来却说我厉害，是我将男人排挤逼走，对我们女人就是如此不公。”
“居然还有人乱嚼舌根，说什么是因为我爱上了宝玉，才将我屋那位生生逼走，这话说出去让谁信？你们信吗？”
宝钗与黛玉对视一眼，然后均摇头。
凤姐叹了口气，说：“哎，总会有人相信，可我已经不在乎那些，宝玉你呢？”
“我更不在乎了。”宝玉脱口而出，其实这个观念他与凤姐早就已经交流过。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凤姐笑道，“我再敬你一杯，来，干了。”
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二嫂子不能再喝了，我也不陪。”宝玉没有拿酒杯。
“你不陪谁陪？”凤姐不悦道，“必须你陪，快喝吧。”
“平儿姐姐，我们送二嫂子回去。”宝玉站起身来说道。
“好！”平儿忙点头答应，生怕凤姐脾气发作，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然而，凤姐哪里是劝得动的人。
不仅坐着一动不动，还特意用手死死抓住桌子不放，就是不想回去。
“难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想听真话吗？我是多喝了几杯酒，可我还分得清，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
平儿提醒道：“二奶奶，老太太、太太她们还在另一头看戏呢。”
“我们在这里说话又不影响她们看戏。”
“我是怕二奶奶喝多了，到时候要出洋相。”平儿担忧地道。
“放心，不会的。”凤姐自信地道，“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平儿无奈地摇头，心想二奶奶怕是最近这阵子压抑久了，不然“爱上了宝玉”这种话怎能当着两位姑娘的面说？
即便是开玩笑也不能啊，更何况谁不知道“酒后吐真言”这个理儿？
再这样说下去，岂止尴尬闹笑话？
故而请求宝玉说道：“宝二爷，我们还是送二嫂子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