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一半尽人力 一半听天命
宝玉觉得还是与薛姨妈面谈算了，与宝钗说反正最后也得与薛姨妈商量。
所以拉着宝钗一道去了。
薛姨妈还没从悲伤中恢复过来，见他们两个来，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我怎生出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来！”
“他自己败家不说，还要娶个媳妇儿回来一道败家，薛家在我们两代手上完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
宝玉与宝钗只得抚慰一番。
直到薛姨妈不哭了，宝玉才告知：“我才不久见过薛大哥呢。”
“怎么样？”薛姨妈忙问，“你劝过他没有？他还是非要娶那夏家姑娘吗？”
宝玉点了点头。
这事儿实在没法隐瞒。
薛姨妈忍不住又大哭了起来。
宝钗劝道：“妈妈别哭，哭又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先听宝兄弟怎么说吧。”
薛姨妈一抹眼泪，拉着宝玉的手，急切地道：“宝玉快说，有什么办法？”
宝玉一本正经地道：“先头我与宝姐姐说，不妨先看看薛大哥的态度以及夏家的反应，如今看来打消薛大哥的念头难。”
“哥哥虽然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可骨子里确实有倔犟的一面。”宝钗说道。
“所以说，从薛大哥的态度来看，如果我们强势阻止，只会令他痛恨我们。”
继而宝玉又口风一转，“当然我认为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即便痛恨我们，时间会帮他磨平的，只是如此一来，薛大哥恐怕仍无长进，依然还是老样子。”
“那宝玉说怎么办？”薛姨妈心急如焚。
“我有个想法，恐怕也算不得成熟，不知薛姨妈是否同意。”
“你说。”
“首先我敢肯定，夏家姑娘肯定不是姨妈心中的好媳妇儿，自然也不是一个过日子的好妻子，可薛大哥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哥娶了？”宝钗心领神会地道。
“我是这样想的。”
“你都说了，夏家姑娘不能娶，明知将来会矛盾多多，为什么还要我哥娶呢？”
“宝姐姐，理由我刚才说过，让你哥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不见得就是坏事儿，只要他们两个心甘情愿地在一起。”
“将来不是一定会后悔、痛苦吗？”
“不后悔不痛苦又怎么知道珍惜？”宝玉顿了顿又说，“当然这是我们实在阻止不了没有办法的办法，我觉得可以考虑。”
薛姨妈与宝钗都沉吟不语。
“薛大哥说了，路是他自己选的，将来是好是坏幸福与否，都由他自己承担，不怨任何人。而我还补充了：不怨人不够，必须不连累家人、家族才行，他也答应了。”
薛姨妈期有所思，一脸的苦楚。
宝钗说道：“真娶回家了，她那样的性格，与我哥、与我妈、还有香菱她们，怎么处？怎么可能做到不连累家人、家族？”
“所以我建议薛大哥在外另置房产，暂时不要与姨妈住在一起。”
“什么？”薛姨妈讶然，“这我恐怕难以接受。我只有他一个儿子，居然要搬出去不与我们同住，让人怎么看？”
“其实，子女成亲后与父母住一起并不咋滴，让各自享受自己的生活不好吗？毕竟两代人的生活理念不同，加上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难处，更何况像夏家姑娘。”
看了薛姨妈一眼，见她沉默不吱声，宝玉接着又说道：
“不住在一起能减少许多麻烦，况且还有助于薛大哥成长。成亲后，他与他媳妇儿怎么闹是他们的事儿，我觉得，让薛大哥独自生活是个不错的选择。”
“钱呢？”宝钗道，“我哥哥养活自己都难，拿什么养活两个奢侈惯了的人。”
“事先你们商量好，每月给他一定数额的银子，但也不能太多，如果他们觉得不够花的话，自己想办法挣去，姨妈不能每日每刻看着他，帮他料理破事儿。鸟儿只有放出笼子，才能学会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话音刚落，宝钗便表态道：“妈妈，我觉得宝兄弟的建议不错，可以考虑。”
宝玉点头微笑，看来宝钗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图。
只听她接着说道：“哥哥都已经这么大人了，若只管担心他干这干那，不许他离开这个家，今年是这样，明年还是这样。”
“哥哥既然誓要娶那夏家姑娘，妈妈强行阻止恐怕也不成，与妈妈生仇不说，将来就一定能保证他找到一个合心合意的？倘若不能，到时候他还会惦记着。”
“倘若搬出去真的改了性子，是他一生的福；若死性不改，妈妈又有什么法子？我们不过一半尽人力一半听天命罢了。”
“将来的婚姻幸福，我们为他高兴；倘若不幸福，正如宝兄弟所说，路是他自己选的，得他自己受着，怨不得别人。”
“让他多去经历一些，哪怕是痛苦与折磨，只怕比他在家里省了事也未可知。妈妈整日说他没长大，若不放出去磨练一番，他今年这样明年还这样，何时才能长大？”
“至于妈妈担心外人会怎么说道？我倒觉得妈妈的担心多余，外人怎么说道我们管不来，是他们的事儿，我们只需过好我们的日子，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倘若只在乎外人怎么说道，不管自己的死活，那宝兄弟最近做的一系列事儿，哪件可以成功？别人说让他们说去。”
“妈妈只有哥哥一个儿子，哥哥搬出来不与妈妈住一起，仍然还是妈妈的儿子，妈妈还眼不见为净，倒是省心了。”
“哥哥搬出去，妈妈又不是从此不管不顾，只是给他们夫妻更多的自由。”
“妈妈想想，这如何使不得？”
宝钗成为宝玉的嘴替，一口气说完，让宝玉倍感轻松。
薛姨妈心有所转，问道：“只是这样的话，那夏家姑娘可否同意？”
“不同意不是更好吗？”宝玉脱口而出。
“就是。”宝钗附和道，“我们不正是希望她不同意吗？是他们两个非要在一起，我们没办法才不得已而为之。”
“夏家姑娘让薛大哥自己搞定就是。”宝玉又道，“刚好还可以检验一下，她是否也真心喜欢薛大哥。”
薛姨妈终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照宝玉说的做了。”
宝玉感叹道：“任何经历过的事情，不是得到，就是学到，对薛大哥也是一样。宝钗姐姐说得对，让薛大哥多经历一些，总归是成长的一部分，薛大哥很需要。”
“宝玉又为我们操心了，谢谢你！”薛姨妈感激地道。
“姨妈说这话不是见外了吗？”宝玉不禁摇头而笑，“以后我与姨妈就是一家人，宝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