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随他去
宝玉与贾母、黛玉一道刚用过早餐，麝月便找来，说贾芸求见。
宝玉忙辞别贾母。正如他先前所料，贾芸没能将贾琏带回来。
所以贾芸一见了他，便跪倒在地，满怀歉意地说道：“我没用，宝二爷交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请宝二爷责罚。”
“你见到琏二哥了？”宝玉问。
“见到了，我劝他回来，可他死活不愿意，还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劝说不行，我们几个就想用强，可他竟跳起来要自杀，说我们逼急了，他就死在我们面前，所以，所以我们也不敢逼他。”
贾芸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地说道。
宝玉又平静地问：“他非要去平安州干嘛？你问过他没有？”
“问了，可他什么都不肯说。”贾芸深深叹了口气，“说急了他就说活着没意思，要自杀，一了百了，我们实在没辙。”
“你先起来吧。”
“可我辜负了宝二爷的信任，没能完成任务。”贾芸依然跪着不动。
“我早料到你完不成任务。”宝玉风轻云淡地说道，“他既然选择离家出走，又怎会乖乖地与你一道回来？让你去追，只是向他表明我的态度，可以不计前嫌。”
“哦！”贾芸点点头，又弱弱地问：“可如今他不领宝二爷的情怎么办？”
“随他去，只要他不连累贾府，不阻碍我将来的计划，我就不会为难他的。他想去哪儿是他的自由，我不管，明白吗？”
“明白。”
贾芸这才站起来，可有些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反正打心里认为，贾琏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正自纠结，恰好听见宝玉又问道：“他说了哪些不中听的话？”
贾芸一愣，很多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宝玉见状，内心已明八九分了，一摆手道：“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
“宝二爷，不是我不想说，是……”
“是不敢说对吧？”宝玉付之一笑，“他不想回来就算了，你也不要再纠结此事，我并没有责怪你办事不力。”
“多谢宝二爷！”贾芸终于大松一口气。
“去吧，有事儿我再吩咐你。”
“那二爷先忙。”贾芸躬身而退，刚感觉松了一口气，出来又遇见凤姐。
顿时让他再度紧张起来。比起宝玉，他此刻更怕凤姐。
可两人相向而行，让他怎么回避？
只得恭恭敬敬上去请安。
然而凤姐连正眼也不看他，径自往前。
这让贾芸更是不知所措，心想最近也没得罪凤姐呀，怎么对他爱理不理的？看样子似乎还抱有极大的成见。
贾芸只得腆着脸再问一次：“婶娘是要去找宝二爷去吗？”
只听凤姐一声冷笑，说道：“我是宝玉的嫂子，你叫他二爷，却叫我婶娘，自己不觉得哪儿不对吗？”
贾芸忙解释道：“原本是叫二叔的，可自从跟了二叔，便与焙茗他们一样，统一称呼二爷，这是请示过二爷的，二爷也点头同意了，不然我可不敢随便乱叫。”
凤姐知道宝玉从不拘泥于世俗之礼，那些繁文缛节他最讨厌了。
故而就此打住，只是不冷不热地问道：“你主子吩咐你的任务完成了？”
“没有，琏二叔不肯回来。”
“哼，那你怎么不叫人打折他的双腿把他拖回来？”凤姐冷哼道。
“侄儿哪敢？琏二叔说活得没意义，要自杀，一了百了呢。”
“去，你竟然听他胡说？不过是唬唬你罢了，你还当真。”
如今只要提起贾琏，凤姐就是一脸的嫌弃。
贾芸唯有陪笑道：“宝二爷说不管了。”
凤姐又是一声冷笑：“早该这样！”
说罢，头也不回地去了。
搞得贾芸一头雾水，是哪里得罪凤姐了吗？怎么对他的态度如此冷冰？
可想来想去，没有呀，平常与凤姐交往本就少之又少，哪有机会得罪她？
那无缘无故的到底因为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他接受了宝玉的任务，到最后却没有完成的缘故吗？
可两者之间好像也没有任何关联啊。
而且凤姐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怎么对贾琏恨之入骨似的？难道贾琏的话不虚？
贾芸想不明白，低头走着走着，又迎面碰到焙茗，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喂，想什么呢？那么入神。”焙茗见贾芸也不看路，拍了他肩膀一下。
“当然想想不明白的问题。”
“在我面前不用避讳，说来听听。”焙茗怂恿道，“或许我能帮你参详一二，也不足为奇，多一个人多一份智慧嘛。”
贾芸想了想，摇头说道：“还是算了。”
“你这人，怎么吊人胃口？”焙茗不悦地道，“我这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不是吊人胃口，是因为有些话我不能说，抱歉。”贾芸谨慎地一抱拳。
焙茗摇头，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贾芸忙问。
“当然笑你呀。”
“笑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笑的？”
“当然笑你自以为知道得很多，我问你居然不答，你说可笑不？”焙茗激道。
“我知道你跟随二爷知道很多秘密，可我也有我的处事原则。”贾芸回击。
“好吧，只当我没问。”焙茗拂袖而去。
贾芸确实没想与别人议论，无论怎么说，他认为自己是负责任的。
至于没有完成任务，他在回来的路上其实就已经想通了，不能全赖他。
更大的责任肯定是在贾琏。
至于凤姐见了他为什么态度冷漠，而且看似故意，这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但他肯定不会与焙茗讨论这个。
毕竟背地里讨论主子的是非，不是他干的事儿，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
倘若实在没办法化解，冷漠就冷漠，反正他跟的主子是宝玉又不是凤姐，如今东西两府的实际掌控者可是宝玉呢。
想通此节，贾芸如释重负，不再纠结。
……
凤姐去宝玉那里，确实是因为听说贾芸回来了。
其实她与宝玉一样，早料到即便贾芸追去，必无功而返。
贾琏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
如今大老爷不管他了，贾琏还怕谁？况且他对宝玉的成见如此之深，一时半会儿根本化解不了，怎么可能跟贾芸回来？
不回来，凤姐倒是乐见其成。
她还要轻松自在些。
当然，这种心情只能对宝玉说，只能在宝玉面前表现出来，哪怕在平儿面前，她都有所克制。
见了宝玉笑道：“又白折腾一趟吧？”
宝玉回之一笑：“准确地说没有，我对琏二哥有了更深的了解，结果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二嫂子觉得呢？”
“我觉得他吃亏的时候快到了。”凤姐脱口而出，“他不吃亏，不知回头。”
“看琏二哥自己的造化吧！”宝玉叹了口气，继而跳转道，“先不说这个，二嫂子既然来了，我正有一件事请教你。”
“什么？”
“明年开年我想修建一座健身馆，你是知道的，地址不知选在哪儿，二嫂子觉得哪里合适？”
“需要很大空间吗？如果不需要，直接选在大观园里哪一处不好吗？这样姑娘姐妹们锻炼也方便。”凤姐提议。
“不需要太大空间，大观园里倒是足够的空间，只是男子出入不便。”
“哦，这是个问题。”凤姐恍然顿悟，“那你有没有看上哪个地方？”
宝玉抬手指向东府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