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打起来了
年底很忙，宝玉每天都有安排，而且安排十分紧凑，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
不是这家请，就是那家请，都是人情世故，不去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辞。
再说，宝玉自己也有心走出去，外面的世界才是他终极目标。
所以有时候一天他需应付大小几个局。
这天刚从精武飞龙回来，原本计划是要总结大观园年底考成评估的。
之前整改就说了，年底总结时，综合往期的考成评估，采取末位淘汰。
对那些本职工作都做不好，且没有上进心的人，原则上淘汰，请出大观园。
大观园里的人不可能一成不变，该淘汰的得淘汰，这样有利于放进新鲜的血液。
其实这也是一种约束，或叫威慑力。
大观园整改后之所以一直井然有序，不得不说这项措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来年作为“标本”推之东西两府执行，自然马虎不得，必须落实到位树立好榜样。
可宝玉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翻看园里各位主子送上来的考成评估表，东府就来人慌里慌张地禀报说那边打起来了。
贾蓉压不住，请他过去处理。
宝玉只得撂下手中的活儿赶忙过去。
一到那里就发现，东府人来人往，原来今儿个是贾蓉发放年货的日子。
宝玉稍一打听，果然被他料中了，因发放年货而起争执，最后酿成打架事件。
争执的原因也正是他所担心的，族中子弟借发放年货故意挑起事端，而且扬言为卧床不起的贾珍鸣不平，必须追查真相。
看，肯定还是有人向着贾珍。
毕竟贾珍打理东府时乱糟糟的一片，要说没有人从中得到好处是不可能的。
可宝玉接手后严加管理，毫无疑问，挡住了那些想浑水摸鱼人的财路。
也就不难理解有人借机闹事儿了。
这时候不赶紧闹一闹，来年一整改，想闹都没有机会了。
打起来的两个人是贾蔷与贾芹。
贾蔷是奉宝玉之命来协助贾蓉的，而贾芹是管理水月庵小尼僧的管事。
水月庵是贾府的家庙。
贾芹是贾府草字辈儿的远房子孙，这个身份当然不及贾蔷了。
贾蔷怎么说也是宁国府嫡派子孙。
宝玉一来，贾蔷与贾芹都不敢叫唤了。
但显而易见，贾蔷腰板儿挺得更直，更有底气，只因他一直暗中为宝玉做事。
而贾芹虽然不敢叫唤，可宝玉似乎也能感觉到，这家伙对他好像有一股敌意。
其实他与贾芹并没有正面打交道。
贾芹这个工作当初是凤姐给的，得到工作后便贾芹一直住在水月庵里。
不过因为宝玉知道老太妃将逝，所以让凤姐暗中遣散了部分尼姑道士。
这样贾芹管的人少了，分例少了，油水自然也少了，加上之前遣散梨香院一事，贾芹感觉自己的工作迟早也会丢。
而两府如今重大的决策，谁都知道必须由宝玉拍板说了算。
所以贾芹暗中对宝玉心生不满。
本来也想学贾芸，看人家贾芸，梨香院被解散，反而谋到一个更好的差事。
然而贾芹几次请见宝玉都被拒绝。
别说谋差事，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让贾芹心中更是来气儿，想想贾芸不过与他希望，也是贾府远房子孙嘛。
为什么人家就如此好命？
可以说贾芹是憋着一肚子气儿没出。
贾芹倒是听过宝玉很厉害，不然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荣宁二府的控制力牢牢掌握在手里。
然而可惜的是，贾芹并没有机会与宝玉正面打交道，对宝玉的厉害只是停留在道听途说这一个途径。
对宝玉武力值的了解更是趋近于零。
而且对于没有与宝玉正面接触的贾芹来说，对宝玉仍有刻板印象，还以为宝玉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呢，甚至还以为宝玉的厉害是因为大家对他的宠爱。
这才导致贾芹敢闹。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让贾芹觉得有底气，他发现像他那样心中有怨气的人着实不在少数。
刚才与贾芹争执，声援他的人很多，认为他占理儿的人放眼即是。
否则，他也不敢与贾蔷这个嫡派子孙争执，争执不下还出手打起来了。
贾芹知道贾蔷与贾蓉关系好，却不知道贾蔷一直暗中为宝玉卖力做事。
这让贾芹的判断上出现了很大偏差。
所以才不惧用那样一种敌意、抱怨，甚至夹杂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宝玉。
贾蔷虽然这时候也没有说话，可见宝玉来了，他内心暗自欢喜美滋滋的。
一来，宝玉在叮嘱贾蓉发放年货给族中子弟时，就特别强调年货不能乱发，尤其指出像贾芹这样原本就有进益的子弟。
二来，贾蔷跟了宝玉这么久，多少也能猜出宝玉的某些心事，比如往往在这个时候需要抓典型，为后面的整改做准备。
第三，贾蔷如此有底气，还因为在于他与贾芹争执的过程中，贾芹居然提及为贾珍伸冤，扬言要揪出背后黑手……
那一刻，贾蔷觉得贾芹可笑、愚蠢。
若能揪出背后黑手，贾府那么多人都是吃素的吗？尤氏、贾蓉不知道去揪吗？
还有之前贾琏信誓旦旦地说要追查呢？
可结果怎样？贾琏离家出走。
就凭贾芹一个远房子孙，竟也敢大言不惭，岂不让人觉得这是个大笑话？
当然，贾蔷也知道贾芹背后站着一些唯恐不乱的人，为贾芹撑腰呐喊。
可贾蔷不相信，那些人等宝玉来了还敢为贾芹撑腰呐喊，不过是想找个人闹闹，正好贾芹出现，充当这样一个角色。
在贾蔷看来，贾芹这时候多数是被人利用了，就如同当日李贵的母亲一样。
当真的发现扭转不了局势时，只会扭头走人，可不敢与真正的主子对着干。
最后吃亏的只能是领头人了。
李贵的母亲当日不就是那样的窘境吗？
贾蔷打心里相信贾芹的结果如出一辙。
所以无论争执还是打架，他都不怕，心里有底，只是不便过于表现出来，毕竟他暗中为宝玉做事效力尚未公开。
两人都觉得自己有底气。
就这样打起来了。
宝玉来，看了两人各一眼，而后不冷不热地问道：“为什么打架？”
贾蔷指着贾芹说道：“宝二爷，他在西府管事，管家庙里的尼僧，且不说每月都有分例外，尼僧的分例银钱都从他手里过，居然还贪心不足要来领年货。”
贾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这管事如今只是形同虚设，说得好像我还有很多油水似的，这个宝二爷心里有数。”
“就为了这个打架？”宝玉问。
“我们不发给他，他竟然骂人，说些不中听的话，最后还动手抢呢，简直无法无纪目中无人。”贾蔷气咻咻地道。
“不发给我年货，让我喝西北风啊？”贾芹气急败坏地道，“原来分例还凑合，可现在就我那么一点钱，够干啥？”
“你这是怨我们给你的分例少了？”宝玉敏锐地抓住话头，不紧不慢地问。
“……”贾芹没吱声，等于是默认。
“怎么不说话？”
“我家人口原本多，费用大。”贾芹这才回答说，言外之意就是分例少不够花。
“哦，”宝玉点了点头，笑问，“那比你家人口还多的族中子弟有吗？”
“……”贾芹微微一滞，答道，“有。”
“他们都比你挣得多吗？”
“……”贾芹又是微微一滞，小心翼翼地答道，“这个，也不。”
“那你与谁比，觉得自己的分例少呢？”
“……”贾芹突然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尽管宝玉连续几问都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却不知为何气场如此强大。
正在这时，凤姐闻讯也赶来了。
一问，原来打架的是贾芹与贾蔷两个。
凤姐当即对着贾芹呵斥道：“你做什么也来领年货？是谁叫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