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过去问道:“又怎么了?”
焙茗着急地回道:“二爷,琏二爷被鲍家的人围起来,要琏二爷偿命呢!”
宝玉不由得神情一紧,难道还是没能阻止住鲍二媳妇自杀殒命?
不是提醒贾琏要过去看看吗?
“鲍二媳妇死了?”宝玉问道。
“死倒是没有死成,正要上吊自杀,幸好琏二爷身边的兴儿赶到,把她救了,可如此一来,鲍家上下都知道鲍二媳妇与琏二爷有私情的事儿了。”焙茗回答说。
“知道就知道呗,这事儿难道还能藏着掖着?”纸终究包不住火,只要鲍二媳妇人没死,宝玉就觉得算是救人一命。
“可鲍二媳妇受到惊吓,上吊自杀没成被救下来后,整个人只知道傻笑,犹如疯了般,所以鲍家的人要找琏二爷算账。”
“你琏二爷自己去了鲍家?”宝玉又问。
毕竟怎么说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断不会自己跑到鲍家去救人吧?
“琏二爷是派兴儿去的,他自己则去喝酒了,起初并未去鲍家。可兴儿被抓,琏二爷又不想闹大,所以赶过去捞兴儿,谁知鲍家的人蛮不讲理,把他给围住了。”
“鲍家的人不过是想捞点儿钱罢了。”
“他们威胁琏二爷说,还要报官呢。”焙茗又担忧地道。
“报官?”宝玉摇头而笑,“两个人你情我愿,还是人家跑到琏二哥房里去的,又不是被逼被强,报官有什么用?”
焙茗说道:“不过这事儿说出去终归不好听,琏二爷是大家子的人,终归要顾及颜面,与鲍家的人纠缠,像什么样子?”
“那就让琏二哥自己花钱摆平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跑来找我做甚?”
“二爷有所不知,琏二爷被鲍家的人堵住,兴儿跑回来要钱,可向谁要呢?钱都是琏二奶奶管着,平儿也不敢给。”
“怎么?你的意思是让我给?”
“不是让二爷给,如今琏二爷被扣押不能脱身,再闹下去不是被人看笑话吗?鲍家的人无所谓,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可琏二爷和我们府里终究要顾及颜面……”
“说重点。”宝玉喝道。
“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二爷去求琏二奶奶,让琏二奶奶先给兴儿些钱,把琏二爷给救回来,再安抚鲍家的人,这事儿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这么了结算了。”
焙茗说一大通,当然是希望此事不要闹大,眼下最害怕的人就是他。
当初接到这个任务时他就胆颤心惊,后来不过是硬着头皮去做的。
如今贾琏与鲍二媳妇的事曝了光,而大家指定认为是他报的信儿。
这事儿还没过去,贾琏又被鲍家的人扣住不放,还不知事后贾琏会怎样对他。
焙茗当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宝玉自然知道焙茗的心思,让他去求凤姐,凤姐十有八九会答应。
只是这事儿若就这样简单了结,对贾琏起不到多大的威慑作用。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与贾琏苦口婆心说了一大通,似乎也只是对牛弹琴,人家只图眼前的乐子,压根不管贾府后事。
得让贾琏吃些亏才行,不然以后还是那一套,只记得吃不记得痛。
所以站在这个角度,宝玉与焙茗的想法背道而驰,他也巴不得闹一闹,希望贾琏长记性,可焙茗希望息事宁人赶紧翻篇。
故而想了想,宝玉对焙茗说道:“你二奶奶正在气头上,这会子求她给钱,去捞你琏二爷,即便我去求她也不见得行。”
“琏二奶奶一向听二爷的话,只要二爷开口,琏二奶奶一定答应。”焙茗道。
宝玉摇头。
焙茗又着急地说:“二爷若是有钱,要不先帮琏二爷垫着,待回头让琏二爷再还给二爷便是,总不能让琏二爷受这苦。”
“你是巴不得赶紧救琏二哥出来吧?”宝玉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不就是害怕琏二哥找你秋后算账吗?”
“二爷,我也是为琏二爷,还有贾府的名声。”焙茗为自己辩白道。
“他们鲍家想要多少钱?”
“开口说要五百两,但我寻思着,给他们二百两,应该就能够搞定。”见宝玉似有松口的迹象,焙茗赶紧说道。
“你那么着急,那你为琏二哥垫上,我没有。”宝玉一摆手说道。
焙茗顿时像死了娘似的,不过终于也明白过来,二爷这是根本不想救啊!
心想,二百两银子二爷怎会没有?
且不说精武飞龙陈振东踢馆那事儿,二爷从中大赚一笔。
就是头两天还从薛大傻子那里赢走一万两银,而且还顺手牵羊五千两,抛去给精武飞龙留下的一千,也还有四千两。
二爷怎么能说没钱呢?
今儿请客二爷可是一两银子都没花,螃蟹和酒是宝姑娘出的,果碟小吃都是琏二奶奶准备的,红包是珍大奶奶的。
二爷手里的钱多着呢。
分明就是不想救琏二爷出来。
不过再一细想,焙茗也并不觉得奇怪。
二爷为啥派他监督琏二爷?想想珍大爷与蓉哥儿,二爷对琏二爷已经够好的了,又怎么会掏钱去救琏二爷?
这样一想,焙茗发现来找二爷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连方向都搞错了。
求琏二奶奶也不行,眼下琏二奶奶与二爷一条心,不然也不会如此绝情,不顾颜面让所有人来看琏二爷的热闹。
目的不是很明显吗?就是希望给琏二爷以教训,这时候又怎会救琏二爷?
然而,眼下谁能救二爷呢?
五百两,哪怕最后谈妥只需二百两,对常人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呀!
常人一个月的月钱几百钱而已,稍有脸面的也才一二两银子,即便不算开销全都存起来,也得需要一二十年时间。
“去吧,还站着干嘛?”宝玉冲焙茗一摆手。
“二爷真不管了吗?”焙茗着急地道。
“我心里有数。”宝玉说完这句,便扭头去了。
“二爷,二爷……”急得焙茗直叫。
然而宝玉头也不回。
焙茗唯有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收场,总不能捅到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那里,且不说后果,那他就触犯了僭越之礼。
看来还是乖乖等着秋后算账吧。
……
此时与焙茗一样着急的还有兴儿。
他急匆匆地跑回来要钱捞人,可凤姐正在贾母处未归。
兴儿又不敢去贾母那,好不容易等到凤姐回来,将事情原委一说。
凤姐劈头盖脸对着他就是一顿臭骂,骂完他,又骂贾琏。
还说:“我没一个钱,有钱也不给,只管叫他们鲍家人闹去,报官去,谁也不许劝他们,更不用拿贾府去吓唬他们,我还怕这事儿闹得不够大呢。”
兴儿硬着头皮好说歹说,要顾及大家与贾府的颜面啥的。
可凤姐依然态度坚决。
又气咻咻地说道:“还要什么颜面?反正也已经被大家看到了,谁不知道他是个好色之徒?至于贾府的颜面,呵呵,我看还是算了,他一个人又代表不了贾府。”
让兴儿还能说什么?
心想,二奶奶都让大家去她屋里捉,确实早将颜面置之度外,目的不就是将二爷的糗事公之于众吗?此刻又怎会在乎二爷的颜面?二奶奶她自己都豁出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兴儿心急如焚:“二爷可是为了救我才跑到鲍家去的,让我怎么救二爷呢?”
“求二奶奶显然行不通,平儿又时刻跟着二奶奶形影不离,不然求平儿或许也有办法,眼下让他从哪儿弄几百两银子?”
“若不出钱,鲍家的人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好比乞丐与富豪打官司,乞丐当然乐此不疲,若不得好处指定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