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解决事情,还是要真相?”
“……”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叶诤已经知道答案了。
毕竟跟在祝烽身边这么多年,哪怕他失忆过一次,但人的脾性没那么容易改。祝烽也不会允许有人在自己背后动手动脚,却不去厘清真相,只敷衍的解决问题。
所以,他一定是要真相。
果不其然,祝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道:“所以你今天来请旨,是想要查封真觉寺?”
叶诤道:“是。”
可是当他这么说了之后,祝烽却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眉心微蹙,仿佛陷入了沉思。
叶诤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皇上?”
“……”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件事……你先暂时放下。”
“……?!”
叶诤大惊,愕然的看着他。
他说什么?
他让自己暂时放下这件事,也就是说,暂时不查封真觉寺,也暂时不查真相。
叶诤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一个臣子这么问皇帝,其实就已经是僭越了,但祝烽到也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先不要问,真觉寺的事,不用你去办。”
“……”
“你先找到那个司慕贞再说吧。”
“……”
叶诤心中大感疑惑,但祝烽的话已经出了口,他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轻声道:“是,微臣领旨,微臣告退。”
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当他刚一转身,就听见祝烽在身后道:“等一下。”
他急忙停下,回过身来:“皇上还有何吩咐?”
祝烽又想了想,然后说道:“先不急着出宫,你去将这件事告诉贵妃吧,也让她知道。”
“呃……是。”
叶诤领旨,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等到他出去之后,忙碌了一个早晨的祝烽才总算歇下来一刻。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玉公公立刻上前来,为他续上了茶水。
“皇上,歇歇吧。”
祝烽拿起杯子来,想了想,问道:“承乾宫那边,如何了?”
玉公公轻声说道:“魏王殿下,还在闭门思过。”
“还在闭门思过……”
听到这句话,祝烽的眼神微微的一沉,道:“连门都没有出吗?”
“没有。”
“也没有让人传话,要求见朕?”
“没有。”
“……”
祝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那双深邃的,如鹰隼一般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冷光,半晌,轻哼了一声。
玉公公小心的说道:“皇上有什么话要交代承乾宫吗?”
祝烽冷冷道:“没有。”
“……”
“你,也不要多说话。”
玉公公立刻低下头去:“奴婢不敢。”
祝烽只喝了一口茶水,便将杯子放到一边,继续低头伏案工作,只是他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更阴沉了一些,甚至连带着整个御书房中的气氛,都更沉闷了一些。
玉公公不敢多话,只能又退到墙角,安静的站着。
另一边,叶诤领了旨意,便直接往翊坤宫去了。
进去的时候,薛运正在给南烟诊脉。
他见此情形,便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边,等到薛运诊脉完毕,收起垫子和手帕,然后小心的叮嘱道:“娘娘这两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
南烟靠坐在卧榻上。
脸色的确有些苍白,跟背后白色的窗帘相比,都相差无几。
她轻咳了一声,道:“这两天,睡得不太好。”
薛运道:“下官已经为娘娘开了不少安神的药了,但也要娘娘自己放宽心,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到娘娘的休息,否则,孕体受损,将来生产的时候……只怕不顺利。”
南烟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
其实怀着一胎虽然一直都身处西北蛮荒之地,在寻常的孕妇来看,是非常不利的,加上中间一段时间,还被人用麻栗子给自己下毒,害得自己孕吐厉害,身体受损。
但即使这样,这一胎都一直非常的平稳,并没有给自己闹出什么不适来。
反倒是回到皇宫,应该是平静养胎的时候,她反倒平静不下来了。
司慕贞的事,一直揪着她的心。
此刻,只能说道:“本宫知道了。”
薛运道:“还望娘娘多为孕体着想。”
说完,便起身告辞。
在路过叶诤身边的时候,对着他颔首示意,叶诤也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了翊坤宫。
然后上前行礼:“娘娘。”
南烟抬头看他,微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叶诤道:“皇上让微臣来跟娘娘说一声,不过,”他看了南烟一眼,苦笑着道:“想来,娘娘应该也知道外面的事了。”
提到这个,南烟的神情微微的沉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正是为了这个,才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于是说道:“司慕贞,是真的不见了?”
“是,微臣出动了禁城六军,就差把整个皇城翻过来了,却还是找不到她的踪迹。”
“……”
“娘娘,这位司小姐——只怕真的跟这件事,大有关系。”
“……”
南烟的脸色沉沉,却并没有太惊愕的神情。
她说道:“本宫,果然猜得没错。”
“……”
“之前听说这件事发生在真觉寺,就怀疑与她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你们只是上门去查问一下,她就没了踪迹。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叶诤道:“微臣现在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京城虽然大,但要藏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况且是这样一个人。”
“……”
“怎么会找了这么多天,还没找到。”
南烟抬头看向他:“你派人去顾家和司家看了吗?”
“都看过了,并没有她回去的消息。”
“那,你有什么看法?”
“……”
叶诤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的人在场,才低声说道:“鹤衣说,司小姐虽然身份特殊,但若没有顾家和司家的势力加持,她也不过就是个弱女子,凭她,是不可能躲避禁城六军的搜查的。”
“所以呢?”
“所以,他怀疑,要么,是有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在帮助她。”
“……”
“要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但即使不说,南烟也完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