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而是朝着甲板上的三尊鱼骨神走去。
天上下着瓢泼大雨,甲板上的走廊,没有雨棚,雨水泼洒在乐清平的身上, 浇得
她浑身湿透。
衣服紧紧黏在身上,每走一步,都狼狈极了。
可她看到的画面,却一点也不狼狈。
我们三人站在乐清平的回魂录里嘛,所以乐清平每时每刻的所思所想,我们也能感
受到。
乐清平脑海里的画面,相当怀旧,极有魅力——
——画面里,古老的镇子上,四处张灯结彩,无数的乡人,朝着朝家的祖庙里走去。
庙门口是市集,炸串、竹笋冻、小碗煲汤。
每一个摊位面前,都有笑开了花的游客。
画面里,一个穿着粉色布鞋、白色棉绸衣的小女生,梳着两个麻花辫子,迈着欢快
的步子,朝着祖庙里蹦跶过去。
这些画面,应该就是乐清平小时候拜祖庙时候的场景。
此时,在甲板上行走的乐清平,也改了步伐,双脚不再沉重,也不一瘸一拐
了,而是像小时候一般,欢快、诡异的朝着鱼骨神蹦跶而去。
到了香桌前。
乐清平猛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三尊鱼骨神磕头:六房乐清平,请三山神保
佑来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三尊鱼骨神经过了好几天的黑工鲜血灌溉后,脸上的道符,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道符凶狠,更像巫家的“邪神词”。
“割手!”
最中间的鱼骨神,发出了很沉闷的声音。
乐清平像中了邪似的,反手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柄防身用的水果刀,整整齐齐的把
自己左手五根手指头,全部切了下来。
“我若为魔,灭尽人间。”
“我若为神,人间尽灭。”
“乐清平,你是朝家六房的子孙,我们的意志和力量,灌入你的身体,你便是我们
三山神的魔神仔!杀……杀掉船上的所有的人,一个不留!”
鱼骨神,一人一句话后,同时发出了吼叫:杀!杀!杀!
杀声大作,五根跌落在地上的断指,像泥鳅一样游动起来,苍白如纸的手指,顿时
如墨般漆黑。
越是墨黑,断指跳动得越是欢腾。
没过半分钟,竟然一根根像跳起的飞鱼,再次续在了乐清平的巴掌上。
一时间,她脸上,浮现了和鱼骨神上一模一样的道咒。
整艘捕捞船上,只要死过人的地方,都会有浓烈的怨气,化作黑烟腾起。
数十条黑烟,在风雨里穿梭,汇聚到了乐清平的身上。
“怨气入魂,魔神仔现!”
靠!
我看到这时候,方才明白过来——原来黑工们的大逃杀,是等着最后养魔神仔,这
是——宝岛一带的手法。
钢镚很是焦急,问我什么叫魔神仔。
我说宝岛一带,曾经死的人很多,在高山之中,怨气化作魔神。
魔神一般会附身在小孩的身上,那小孩便是魔神仔。
魔神仔是人间极恶,杀人如麻。
白氏捕捞公司的船长鲁有良,为什么要养魔神仔?
这都是邪阴人才使的招数啊。
乐清平原本以为,只要劫船之后,就能顺利回国,岂料,复生号捕捞船里,还有后手。
她如果彻底变成了魔神仔,那这些天跟她结交的赵学智、王马等人,都得死!
那些被劫持的船工们也得死!
一个都活不了。
“不,我不能杀他们……绝对不能……”乐清平的内心,很抵触变成魔神仔。
她的不配合,导致鱼骨神道符的后半段,很难印刻到她的身上去。
但人怎么能和邪神斗呢?
鱼骨神发出的“杀”字啸叫,越发的凶悍、狂暴,道符强行刻在了乐清平的身体上。
她实在是扛不住了,心里也清楚意识到,自己肯定要成为魔神仔。
船上那些黑工们,到最后,还是没逃过鲁有良的魔爪。
在道符只剩下最后几枚符文没有铭刻的时候,乐清平感觉浑身力量充盈,心底的杀
戮之意,也迅速的积累,只等彻底狂暴后,把一身的邪意,喷洒在这艘船上。
在快要迷失.身体的控制时候,忽然,乐清平透过船舷栏杆,看到不远处汹涌波涛
的海域里,有一搜小小的救生艇,竟然稳稳的漂浮在水面上。
艇里坐着六个人。
其中有一个,穿着西服,带着金丝眼镜,一脸淡定。
涌动的海水,喷泉似的,对着他兜头浇下,却不能动摇他的身形一分一毫。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都没在复生号船上的船长,大逃杀的始作俑者鲁有良。
他深邃的眼神,凝视着甲板上的乐清平。
“死也得找一个垫背的。”
乐清平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身体,猛然一跃,从甲板上,跃到了几十米外的救生艇上。
魔神仔道符,把她变成了一个怪物。
她一落到救生艇上,强大的冲击力,竟然没有踩烂艇子,甚至艇身晃动的幅度都很小。
除去鲁有良外,艇上其余五人都低着头,带着火车帽,帽檐低低的,看不清他们的
模样。
“鲁有良,我成了魔神仔,第一个就杀你!”
乐清平朝着鲁有良一爪子抓了过去。
鲁有良冷笑连连,说道:你是我养出来的,我还能让你杀我?
他双手袖口里,分别吐出了一张道家符箓。
“高山符牒!”我瞧出了鲁有良双手符箓的来头。
目前,风水大师,京城、香江一代,是相当厉害的,但很多人还忽视了宝岛一带的
风水师。
曾经宝岛省在清朝时候,闽、粤一带的风水师,大量迁居宝岛,和当地高山许多部
落里的巫,交融到了一起,形成了巫道一家的风水之法,独具风格。
他们使的道符,制式上和内陆一样,但勾勒出来的符文,有大量的巫文笔画。
刚才我还没想起来,这会儿鲁有良亮了招子,我才瞧出了他的来路。
那鲁有良两张道符,用力合在了身前。
砰!
一道火光闪过,道符化作了一条火色链子,反剪住乐清平的双手。
多余的一截火链子,对着乐嫂的后背,漫舞着鞭打。
几鞭子下去,乐清平痛号个不停。
号得钢镚捏紧了拳头,恨不得钻到母亲的身边,把那鲁有良按在艇子上,暴打一顿。
乐清平被制住后,鲁有良低着头,冷笑着说:乐嫂,这次真是多谢你了——你根本不
知道,你加入大逃杀后的几天里,为我们赚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