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朝着我们疯狂的吼:恐怖到底有几层?
我除了对阿宝的疯态,有些毛骨悚然之外,还有点发懵——他问的是个啥问题。
我就听人问过——地狱有几层。
他怎么问“恐怖”有几层?
这恐怖,代指什么玩意儿?
我呵斥了阿宝一声:阿宝,胡说个什么呢?恐怖哪有几层?
阿宝压根听不进去我的话,眼神再次变得通红,手上、脖子上,再次长出了短短的
绒毛。
这次的异变,似乎比前一次,来得更加凶猛,甚至开始长出了獠牙。
画心道人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后,惊慌失措的说:小祖哥,阿宝到底是个
什么东西啊?你赶紧加持那佛牌,把阿宝给镇压下去,不然,我宝哥还不知道得变
成啥东西呢。
他是相当害怕的。
就冲他老是和阿宝吵那些无厘头的架,阿宝真成了个什么玩意儿,第一个先弄死他。
我让画心道人先别吵,双手拿出了佛牌,正要涂抹血水,加持佛力的时候,忽然,
我们身后,传出了一阵厚重磁性的男人嗓音。
“小祖!先不急着镇压,让他异变。”
啊?
我猛地回过头,瞧见不远处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个清瘦的男人。
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疤痕。
他穿着破旧的牛仔裤,登山鞋,冲锋衣,背上背着个巨大的背包。
包的上头,高过他的肩膀,下端,延伸到了他的膝盖后弯处。
背着这么大的包,他的步伐,依然轻盈,是个高手。
“龙叔!”我一个照面,就把男人认出来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龙十六的父亲——发丘天官龙二。
龙二在倒斗圈子里,简直是地下皇帝,道上的人,甭管是谁,只要提起龙二,都得
尊称一声“二爷”!
他在龙十六出生之后,就金盆洗手,不再倒斗,自己去了考古队里当了顾问,这些
年,没少挽救许多珍贵文物呢。
“小祖……好些年不见,越来越帅啊,真有男人味,不像十六,整一个兔儿爷!”龙十
六爽朗的笑。
他的气质,有点偏西北那个方向,隔着老远,身上都能闻出胡杨树的清咧。
我每次见他,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一幅画面——浩瀚无烟的苍凉戈壁滩上,一点残阳
如血,瀑洒在他的肩头,他往那儿一站,比黄沙还要沧桑。
“你就是藏在暗处的第四人?”画心道人盯着龙二。
龙二匪气十足的坏笑,说:大水打了龙王庙,自家人撞上了自家人,刚才见你使过
鬼画,你是画心道人?
“正是在下。”画心道人,胆子不大,装逼范儿十足,见龙二认出了他的身份,顿觉
自己有些牌面,双手抱拳,又问:青城山十四盗,画心道人,不知道龙先生是哪路
阴人。
他不认识龙二,只是从我刚才的话里,听出对方姓龙。
龙二轻声说道:发丘天官龙二。
“哎哟喂!”画心道人吓得脸色发白,说:发丘家的二爷?那个曾经闹市杀人,提着
人头,逆行好几里路的二爷?带着几个伙计,就敢下诸葛妖窟的二爷?
“是!”龙二多年不见,历练得更加沉稳,声音不大,但威势十足。
画心道人明白自己刚才装逼太过分了,连忙讪笑,说:二爷,我跟你儿子是好兄
弟,刚才有些唐突了。
“无妨。”龙二走到了我跟前,说:你们惊醒倒吊人的时候,我当时准备帮手,但没
想到你小子有达摩玉牌,镇这儿的邪物,刚好省了我的力气。
“龙叔,你最开始怎么不现身啊,现在才现身,害得我提心吊胆的,以为你是歹人呢。”
“刚才不方便,你们同行的这个小伙子……”龙二指了指正处于异变的阿宝。
我插了句话:他叫阿宝。
“哦!阿宝,他的身上,有这洞天里的气味,我开始怕他是害你们的,跟了一阵之
后啊,我才琢磨明白,他不是害你们的人,他的身世有些特殊,缘起这座洞天。”
哎哟!
这一晚上,跟着画心道人、阿宝这俩蠢盗,憋了一肚子火啊,这会儿,算是遇见专
业的了。
我问龙二:龙叔,你了解这地方?
“阴胎之地!”
“阴胎?”我想让龙叔好好讲讲什么叫阴胎的,忽然,阿宝一阵惨叫连连。
他的周围,绕着一团黑气。
黑气侵入他的身体后,把他暴露着的青筋,全都染成了黑色。
“不会阿宝要出事吧?”
“不会,阿宝本就是这个地方的人,怎么会出事?真要害他的,是这洞天里的尸煞
之气!”龙二双手抱胸,又说:准确的说,尸煞也害不了他,最多就是让阿宝异变
之后,六亲不认而已。
画心道人连连说——变成这样也够可怕了,不然,还是利用佛牌镇住阿宝的异变。
“镇住异变,这洞天里真正的模样,咱们就见不着了。”龙二解下了背上的包,拉开
了拉链后,右手中指、食指并作剑指,朝着阿宝身边一指。
包内飞出了六个黑驴蹄子,钉在了阿宝身边。
咚咚咚!
黑驴蹄子一落地,发出了驴子叫唤。
僵尸、煞气,最怕驴子叫唤。
黑驴蹄子一显灵,那些缠绕住阿宝的尸煞之气,几乎全散了。
与此同时,贴在黑驴蹄子上的符箓,也都自动飞起,像鸡毛掸子似的,在阿宝的背
上胡乱的拍了起来,把已经入侵的煞气,也一阵阵的拍出了身体。
阿宝的惨叫,即刻停止,又恢复成了木讷、暴戾的样子,继续异变着。
龙二双手叉腰,跟我和画心道人说道:咱们就在旁边盯着就行,火候一道,你们自
然知晓我为什么让阿宝异变了。
要说龙叔这个人啊,我打小就怵他。
他的骨子里,有一份霸道和阴邪,往他身边站久了都感觉背脊骨发凉。
这些年,在考古队里呆久了,他言谈举止,都文明了许多,但骨子深处的阴邪和霸
道,始终没变。
我们仨站在一旁,等阿宝异变的时间里,也很难跟龙二说上句话,总觉得他是个不
擅长聊天体质。
再加上洞天之内,本就压抑,他似乎更不想说话了,我挺想知道关于这个洞天、阴
胎的一些事情,可问个半句,龙二就睖我一眼,我不自主的断了话头,不往下问了。
个把钟头的时间,转瞬即逝。
阿宝已经蜷缩成了一团,身上冒着血汗。
血汗挥发的速度非常快,蒸发成血雾后,竟然在阿宝的身体周围,结了一层血色薄
膜,我以前除阴事,用过牛崽房,牛崽房的膜,和那血色薄膜很像很像。
此时的阿宝,更像是一个胎囊。
咚咚咚!
咚咚咚!
在胎膜厚度从半透明变得不透明的时候,厕所里又发现了一阵阵响声。
我扭头一看,血棺又出现了。
龙二望着血棺,自顾自的说道:人胎已成,异变快结束了,阴胎之地,总算要显出
真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