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地闯过了两层之后, 四个小的都有点膨胀了,觉得比想象中要容易啊。
同时,跟来围观的众人也都觉得大师们虽然性格各异, 但都挺可爱的, 撒个娇卖个萌很容易糊弄过去的样子。
信心满满的众人来到了第三层,却发现第三层上一个人都没有,空空的石板地上,就当中有一口枯井。
众人四外瞧了瞧,都纳闷——莫不是天晚了,所以大师睡了?
展昭、白玉堂都看霖夜火。
火凤一摊手, 这一片区域他平时没怎么来过, 圣殿山上有不少神僧他也不认识, 因为从来不出来见人。
而与三人不同, 赵普则是盯着那口井看……因为在这口井的井身上,刻着一个标志……黑底, 半个白色的、燃烧着的鬼面, 如同一个“鬼”字……这不是他师父白鬼王当年的军旗么?
妖王问酱油组, “这井里好像有气息啊,怎么着这层守层的难不成是个水鬼么?”
天尊和殷候也挺纳闷的, 当年他俩闯山的时候没遇到过水鬼啊……
两人就都看无沙大师。
大师摸了摸下巴,皱眉,自言自语说, “难不成是那个人……”
想到此处, 无沙大师回头看夭长天。
白鬼王这会儿正打哈欠呢,老爷子都困了, 有点后悔跟来, 要不回去睡觉吧明天再来?
霖夜火也问自家师父, “什么人啊?”
大师低声说,“鬼僧……”
“鬼僧?!”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从那口水井里,伸出来了一只苍白的手。
“哇!”几个小孩儿喊了起来,众人也都一惊。
那只手抓住了井口,很快就又伸了一只上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从井里爬了出来。
这和尚看起来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吧,这会儿看着真挺像个鬼的,脸色灰白,都快跟僧袍颜色差不多了。长相不太像中原人,眼睛挺大长得倒是不难看,就是整个人丧丧的,看起来像个受气包似的。
这位爬出水井之后,坐在井边上下翻口袋,摸来摸去好似东西丢了。
众人都又默默地看了无沙大师一眼——这位“鬼僧”是什么人啊?
无沙大师叹了口气,回头问夭长天——眼熟么?
陆天寒也有些疑惑地看了白鬼王一眼。
夭长天皱着眉头仔细瞧了瞧那和尚,问——谁啊?
众人倒是吃惊——不认识?
“到哪儿去了呢……”那和尚还摸摸索索找东西,似乎挺困扰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
无沙大师叹了口气,咳嗽了一声。
但那和尚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大群人和大师的咳嗽声都没什么反应,好似完全听不到,就神神叨叨找东西。
公孙摸着下巴,觉得这位好似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
小良子好奇问,“大师你找什么呀?要不要我们帮你找?”
小良子这清脆的一嗓子之后,大师突然不动了。
众人都盯着他看——听到了么?
大师定住了那么一会儿,就又开始找,嘴里嘀嘀咕咕,“大家一起找?大家一起……没有钥匙开不了门,明天大家一起死……”
众人都四外看——钥匙?这儿也没房子,这大师的 钥匙掉了么?
陆天寒却发现身旁打哈欠的夭长天突然愣了一下,就见他歪着头,仔细打量那个和尚。
就在众人想帮着和尚找钥匙的时候,夭长天突然开口说,“钥匙在吴浩那儿,被他吞了。”
众人都回头看夭长天。
那和尚手突然就一顿,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对啊,钥匙……吴守将……钥匙……”
和尚缓缓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望过来,目光落到了白鬼王的身上。
他盯着夭长天看着,看得众人都觉得他可能会眼睛累,因为他根本就不眨眼的。
“吴浩……”赵普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了两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问那位“鬼僧”,“你是申守叶?”
众人都疑惑——申守叶是谁?
“吴浩和申守叶,是当年我师父北伐途中,潜山关的两个守将。”赵普皱眉说,“潜山关之战一直是个迷,潜山关有一扇万斤的石门,易守难攻,只要城门锁上,没有钥匙基本无人能开。当年潜山关,吴浩和申守叶两位名将带着三千死士守城,结果不到一天城门就开了,而两位守将和三千士兵全部消失不见了。潜山关的失守对于当时的战局基本是毁灭性的打击,我师父后来一路北上畅通无阻,跟这一关丢了有很大的关系。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潜山关之中出了奸细,为白鬼王开了城门。但实际上……白鬼王出了名的不喜欢奸细,只要你是奸细,无论是哪一国的,都会被杀……所以奸细之说似乎是不成立的……”
众人都抬头望向那位大师,所以,眼前的这位大师是当年守城的将军之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如此疯癫……
“申守叶,人称妖将,师从西域妖僧,武艺极高,精通阵法。当时被认为是能抵御白鬼王北伐的最重要名将之一,然而他却消失不见了……”赵普对这位将军一直很感兴趣,看他身凭,虽然性格怪异,但的确战功卓著最重要是武功极高……不像是会弃关逃走的人。而跟他一起守城的吴浩,根据史料的记载是一位忠义无双的勇士,当年潜山关一战是战史之谜。如今当事人之一就活生生站在眼前,赵普自然很好奇……只是,这位好似神志不清,不知道还能不能说明白当年那点事。
“钥匙在吴守将那里……在吴守将那里……”大师依然自言自语,反反复复就重复这句话。
陆天寒微微皱眉,问夭长天,“你当年干嘛了?”
白鬼王盯着前方申守叶看了一会儿,开口说,“潜山关没有钥匙的话,是过不去的,绕道的话两边都是天堑,难走不说,费时费力。”
“所以呢?”众人都看着他——你当年是怎么在一天之内就攻开了这不可能攻破的城门?
白鬼王微微一耸肩,“我送了一百个之前城池里留下的难民过去,告诉他们,开门的钥匙,被吴浩吞下去了。天一亮,我就会攻城。”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白鬼王,“那,后来呢?”
“你们觉得呢?”白鬼王看了看眼前众人,反问。
一众小的张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都看着他——究竟怎么样了……
“吴浩是出了名的忠义仁厚,他让那些难民留在了军中,因为怕我会夜袭而误伤百姓,所以让他们住在了自己的军帐附近。当夜,那一百个难民冲入吴昊帐中,将他开膛破肚,寻找钥匙。”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白鬼王脸上露出一个带点妖气的笑意,反问,“有什么可惊讶的么?这就是人啊。”
“那……钥匙真的在吴昊腹中么?”赵普问。
夭长天却摇了摇头。
众人都皱眉,“那……钥匙在哪儿?”
白鬼王望向前方还在喃喃自语的申守叶。
众人就听到鬼僧此时说的话已经变了,变成了,“守叶,钥匙你拿着,明日一早带着难民先入关……关上门后就别再开了,你我来生再做兄弟。”
众人听清大师在嘀咕什么之后,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吴昊将军早就准备好次日自己战死守卫潜山关,让申守叶带着一百难民逃入潜山关后关门。可谁知他当天晚上就被这些原本要保护的难民给害死了……
“那……之后呢?”众人都问。
“之后,那三千死士看到将军死状之后,自问以死守关为的究竟是谁?”夭长天面无波澜地说道,“等带着部下查探敌情的申守叶回去的时候,发现那些死士已经杀光了所有难民,一个个摘盔卸甲,跪在吴昊的尸体旁。”
说到此处,白鬼王抬头望向井边的和尚,“申守叶开城门,放走了那三千死士,自己跳下潜山关外悬崖自尽……看来是没死。”
听完这个故事,全员都是一副被震撼了全家的表情,当年的白鬼王风天长简直是疯批之中的疯批,邪恶到极致的同时又残忍到极致,但偏偏又对人性之恶了如指掌。
再一次抬头望向前方疯疯癫癫的大师,这位不知道跳崖之后是被人救了还是怎么的来到了圣殿山,当年那个经历估计三观都被震碎了,难怪整个人都不正常,成了鬼僧……
站在最前面的四个人,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把赵普留在了前面。
赵普回头看看他们仨。
三人都对他点点头——那什么,这个归你!
九王爷直扶额——这叫什么事儿啊!
后头一众老人家都怒视夭长天。
白鬼王一摊手——人又不是我杀的。
众人都瞪他——因你而死!
夭长天一边眉毛挑起来一些——确定?那群百姓是那群守将拼死保护之人,但他们却根本不相信那些将士。而那些将士们为什么要去保护一群根本不值得被保护的人?
白鬼王伸出手指在耳边打着圈——残忍的是人心丑陋的是人性,每一场战争都是那么开始又是那么结束的,都这么打了几千年了,有没有我又如何,人会有什么变化么?
众人都无语,特别是一群小孩儿,可能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光听就觉得受不了了,怎么会这个样子……
小良子握着自家师公的手,仰着脸看着他的眼神特别伤心。
然而,众人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自古以来,多少英雄好汉,都是死在自己保护的那些人手里的……
人心并非全恶,但遭遇人心之恶的时候,申守叶选择的是打开了城门,放走了三千将士的同时,也放进来了白鬼王。他跳下悬崖的时候,可能已经疯了吧。
前边赵普更为难了,要跟他师父当年闯的那些祸相比,天尊和殷候那点仇家都不叫事儿……虽说他师父真正意义上早就不是风天长而是夭长天了,但换了心皮子没换啊,那点孽债真是无处不在。
就在九王爷想不出法子该怎么过这关好的时候,前方,申守叶的念叨却突然停止了。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开口,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种浓重的杂音,听起来就像来自深井之中的鬼语一般,异常的恐怖。
“内力。”
赵普抬头,一看吓一跳。
就见这位大师双眼突然变成了灰色,整个人就像是从枯井之中刚刚爬上来的活鬼一样,“白鬼王!内力……”
赵普暗暗叫苦啊——之前两关明明都是傻白甜,为什么到了大爷这儿就变了这种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