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小四子太灵, 还是展昭赵祯这两个带衰的联手发力,总之原本“行到山前疑无路”的悬案,突然之间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眼看没有线索, 天上掉下来的都是线索, 众人出门买个楼,直接找到了当年“西湖浮尸案”的疑似凶手……的干尸。
不过最倒霉的除了那个被泼了一身不明液体、被眼球砸中还接住了死人头的鳄岛少主鄂明, 就数出来卖楼的李家了。
李管家直跺脚,他家少爷卖楼的时候就交代了, 钱多钱少无所谓, 最重要顺顺利利少惹麻烦, 结果何止惹来了麻烦, 直接惹了官司, 还是人命官司。这楼一下子成了凶宅, 还怎么卖?
包大人问李管家死者详细的身份。
李管家知道的也不多, 毕竟是五年前的租客,只知道此人姓钱,因为开琴行大家都称呼他为钱老板,全名和当时办租赁的都是李家另外的人负责的,租约因为时效已经过了, 是不是还存在李家管家也不清楚。而且这人又是一次性给了五年的租金, 房东见租户基本都是为了收租, 他钱都交到五年后了, 房东自然不会来找他。
包大人看了看秦大人, 这管家明显态度开始变得谨慎了。
秦大人也皱眉,李管家就算知道什么, 恐怕也不会轻易说, 这种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比较难对付, 就怕自己说错话给主人家惹麻烦。如今不是小事,是人命官司,还牵扯一桩关系到十几条人命的大案,他更不敢乱说话了。
秦大人和包大人也没让他回去,而是让他在一楼等着。
……
同时,死活不肯上楼的白玉堂还抱着小四子在门口等着呢,两人等的还挺无聊。
小四子一手托着下巴,靠在白玉堂肩膀上,一手捏着五爷一缕头发甩来甩去,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由于一大一小颜值过高,又站在凶案现场门口,要不是有衙役们挡着,估计已经要被围观了,就这样,还不少人瞧。
……
不远处的点心铺里,霖夜火带着萧良、沈元辰和唐落梅正吃小吃,一人端着一碗小馄饨。
他们四个是跑来打听情况的,结果却变成了被打听的,点心铺的伙计们八卦地询问出什么事了。
但霖夜火问他们认不认识小楼里的住户,却发现附近的店铺开了都只有一两年,大家都没见过小楼的主人。
“嚯!那楼原来是有人住的啊?”
“一直以为是个废弃的古建。”
“是啊,常年锁着还以为是衙门为了保护古迹。”
“看着跟要塌了似的。”
小良子好奇,问伙计,这附近没有超过三年的铺子么?
伙计说的确没有,这里原本不是一趟街,是前年新盖起来的,所以这里没有超过三年的铺子。
“原本不是一趟街的话,那是什么地方?”唐落梅问。
“这里原本是个澡堂子。”伙计跑到门口指给众人看,“老大了后来因为这附近低价贵,澡堂老板就把澡堂子拆了,改成了一趟街的商铺出租,比澡堂赚钱多了。”
火凤带着三个小孩儿边吃馄饨边点头,“这样啊……”
三个小孩儿就凑到一起讨论。
“越说越觉得跟当年的案子有关系诶!”
“可不是么!凶手可能是在澡堂里找的缺一指的人!“
“也对啊,身上缺点什么,洗澡的时候看的最清楚了!”
霖夜火拿着勺子,抬头,看到了站在小楼屋顶上四外眺望的展昭。
火凤自言自语,“澡堂子三年前拆掉的,案子也是三年前停的……嗯……”
“老板,那澡堂拆了还有重新盖么?”沈元辰还挺担心附近人洗澡的问题。
老板让他逗乐了,摇摇头,“没开了,澡堂么,要开到码头啊人市儿之类的地方才有生意。那边人多,干完活都一身汗一身土,洗个澡再回家。这附近都是游客,谁游览西湖顺便还洗个澡啊?再说了,杭州城夏天多热啊,一年有一半时间直接跳河里就能洗。。”
火凤听着走了会儿神,问,“那你们现在租店铺的房东,跟当年澡堂的老板是同一户么?”
“是啊!”
“属于哪一家?”
“李员外家。”
霖夜火示意了一下还在楼门口站着的李福,“就那个李管家的东家?”
“唉,不是,是另外一个李家。”伙计摆摆手,给霖夜火介绍说,“杭州城里有 两个李家,城南李家和城北李家。那个李管家是城南李家的,我们这儿开商铺的是城北李家。这两家是同宗的,但是关系很差,平时不来往。”
火凤觉得好笑,“这你都知道?”
“唉,李家那点事城里人都知道的!”伙计还挺八卦,“城南的李家,老员外叫李宝荣,城北的李家,老员外叫李宝华,还有两个兄弟叫李宝福和李宝贵。老李家四兄弟,取名荣华富贵。李家宗主据说是前朝皇室宗亲,临安府好多房产和地皮。这荣华富贵四兄弟的爹以前是临安首富,家里妻妾成群,四兄弟分别是不同的娘生的。李老爷子身体不好,基本不管家里的事情,荣华富贵天天吵架要分家。后来老爷子过世,家产立刻的就分了四份。荣华两兄弟比较霸道,家里的房产地皮基本都被他俩占了。富贵两兄弟分了一部分钱财之后,都离开了杭州府,去别地了。荣华两家一个占南边一个占北边,天天就躺着收租,但李家也大不如前了,现在临安最有钱的是谢家。”
霖夜火和三个小孩儿听着点了点头——难怪有前朝留下来的小楼了,合着是祖产啊。
“现在宝荣和宝华两位老爷子身体都不怎么好了,家里的事情交给下一代打理。宝荣家的家主是李乘风,宝华家的少主是李乘德,他俩算堂兄弟,关系也很差。这儿原本的澡堂子是属于李乘德的,二世祖么,有一出是一出,这么好的地段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去开个澡堂子,结果亏了不少。不过人家家底厚不在乎,前几年拆了澡堂重新盖了商铺,应该早就回本了……”
唐落梅问伙计,“那你们都不知道对面那座破楼是属于李乘风家的么?”
“还真不知道。”伙计掌柜都摇头,“今天看到李福才知道的,不过李乘风为人比较低调,口碑比他堂弟李乘德要好。”
……
不远处,五爷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就问打哈欠的小四子,“要不要换个地方?”
小四子一指小楼,“好!上二楼……”
五爷抱着他就去对面铺子了。
也到了点心铺,白玉堂把小四子交给了良辰美三兄弟,小良子给小四子点了碗小馄饨。
霖夜火捞了只馄饨还逗白玉堂,“唉!瞧瞧!跟刚才瓶子里滚出来的像不像?”
五爷还没说话,良辰美三就先拿筷子丢火凤了——恶心死了你!
小四子伸出小手制止霖夜火欺负白玉堂,边转头招呼伙计,“有没有龙眼?”
五爷略无奈地看着记仇的小团子。
小四子调皮完,就帮白玉堂点了壶雨前龙井,还帮他要了个柚子解恶心。
五爷闻着柚子的味道,边喝茶,边看还在屋顶上站着的展昭。
这时,霖夜火戳了他一下。
五爷低头,就见火凤示意他看不远处。
白玉堂转过脸,只见在小楼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杨易鹰和沈金石正站在一起说话。
小良子也纳闷,“诶?他俩不是一个跟着鄂明一个跟着莫暮雨的么?怎么凑一块儿去了?”
“啧啧”沈元辰和唐落梅都摇头,“这俩感觉就是挑拨离间外加看好戏!”
杨易鹰和沈金石说了句,看到对面楼里的白玉堂和霖夜火,两人就不说了,分开走到了两头。
这时,鄂明和莫暮雨都从小楼里走了出来。
他俩因为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所以刚才捕快也问了话,两人交代了自己的住处,就先回去了。
鄂明走出来,披着个毯子一脸的晦气外加狼狈,跟杨易鹰一起朝南走。莫暮雨相对来说比较轻松,而且鄂明比他倒霉多了,他也有些幸灾乐祸,跟沈金石有说有笑地朝北走了。
五爷暗暗摇头——正所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这帮江湖人,仁义都是嘴上,心里全是算计。
这时,展昭也终于离开了屋顶,顺着梯&子回到了三楼。
打开三楼的柜子,里面堆放了几个竹藤编的箱子,展昭提出箱子,就闻到一股怪味,打开一看,里面有好几件血衣。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发硬,带着一股发霉和腐臭的味道。
展昭有些嫌弃地合上箱子,又去一旁打开一个樟木箱,里面有一些没有血迹的衣服,看来是“钱老板”平日换洗的。
箱子后边有个屏风,展昭绕过屏风,就见放着个浴盆,盆里没水,但浴盆四周以及地上有很多划痕。
展昭根据这些痕迹,基本能推断出,那些死者应该是在这个浴盆里被凶手按着头淹死的,西湖只是抛尸的地方。难怪死者身上有那么多骨折的痕迹,凶手的行凶手法相当的残忍。
展昭皱眉,看了看紧闭的双层琉璃窗……这么密闭的 构造,除了安静之外,屋外的人也听不到屋里的声音,即便那些被他杀害的死者呼救或者惨叫,外面也听不到。
展昭还注意到,楼上楼下,这小楼里没有厨房,而且生活过的痕迹也很少,似乎那个钱老板租下这楼并不是为了居住的,这里只是一个他犯案的场所而已。
杀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取眼么?乱葬岗那么多尸体,不嫌脏跑去挖不就行了?哪怕买通衙役或者执行死刑的刽子手,养弄眼睛有的是办法,何必杀人呢?
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制造二楼的那个祭坛么?图什么?巫术?邪&教?
相比起展昭,在二楼的公孙“工作量”则是要大很多。
公孙先生先详细地用纸笔画下了那个祭坛,然后亲手一样一样拆下祭坛。每一样都保存好,收进盒子带回衙门,特别是那两个木雕。
公孙先生,加上包大人和秦大人都是饱学之士,见识也很广博,但三人没一个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祭祀,那两个鸡身人头的木雕更是闻所未闻。
公孙拿起那个放在中间的铜制小台子,想着心思。
赵普问,“怎么了?”
“这个台子上,可能放着什么东西。”公孙无法确定,将台子也放进盒子里,让衙役都带走。
最后,二楼的可疑物品都清空了,众人避开那个楼板中间的窟窿,打开了柜门,小心翼翼地将那具无头的骸骨搬了出来。
打开柜子,众人才发现那尸体是用锁链困成粽子状的,身上穿着灰色的衣服,胸口有大片血迹。
公孙盯着平躺着的尸体发呆,楼下,赭影帮忙把刚才那个人头拿了上来,放到尸体的腔子上。
公孙有些想不通,“奇怪啊,为什么那么多血?这个血看着不是死者本人的。”
展昭也从楼上下来了,看到尸体,说楼上柜子里好多血衣。
公孙跑去楼上看了一圈,下来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人都是淹死的,而且要完整的取眼,最好是在人死了之后,出血量也不会那么大啊,这胸口的血怎么回事?”
包大人也皱眉——目前为止这案子处处都透着怪异。
展昭问秦大人,“大人,当年西湖里的浮尸,身上有外伤么?”
秦大人直摇头,“并没有,全是淹死的。”
公孙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难不成不是人血?”
展昭研究死者的衣着和鞋子,从身形上看,“钱老板”属于瘦弱形。
秦知府也觉得奇怪,“这凶手难不成武功很高?死者均为年轻力壮的男性,要制服也不易”
公孙检查了一下尸体,最后结论是,“死者并不会武功。”
展昭让捕快又叫来了一直在楼下等着的李管家。
老李头看着很焦虑。
展昭问他了他两个问题。
“你怎么确定死者就是钱老板的?不说没怎么见过么?”
管家指着鼻子说,“钱老板的鼻梁有些歪,所以比较好认。”
展昭看了看公孙,先生微微一挑眉——倒也算个理由。
展昭接着问,“为什么二楼改动那么大,楼上柜子里还都是血衣,你们的人却没发现?”
李管家说这小楼在他家众多房产里也不算什么大买卖,他们都不是太在意,而且五年租期其实刚到,他们决定出售这里之前,只是派人来随便看了一眼。
包大人和秦大人都皱眉,这管家老油条了,现在什么都不肯说,全是推责和避嫌。
展昭问查看此楼的是什么人,李管家说这个不太清楚,可能就是个小厮,没准都没上三楼,就一楼转了一圈就交差了。
公孙和展昭都皱眉——说了等于没说。
秦大人没放管家走,让衙役直接带他去了衙门,先详细录一份证供。另一边,他又派了衙役去李府,直接带李乘风和其他所有来过这小楼,接触过钱老板的人到衙门去问话。
之后,包大人和秦大人先回衙门问话了,霖夜火带着四个小朋友先回别院,赵普和白玉堂在点心铺等着。
一直到天黑,展昭和公孙才终于是彻底搜查完了整座小楼,走了出来。
白玉堂和赵普都有些心疼——总算完了,好么整整一下午!
九王爷不满——这衙门有谱没谱啊?当个仵作怎么比军营当个军师都累?
五爷也很不满——这衙门简直收买人命,忙成这样就这么点俸禄,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