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已经分居,陶晓光也同意离婚。但他们毕竟还住在一套房子里,陶晓光是被逼无奈才同意离婚的,跟刘红的关系也许只是一种报复式或者是补偿式的婚外情。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被陶晓光发觉她与自己的顶头上司有染,就会出现多种意想不到的危险。一是他的思想会反弹,会以此为理由不同意离婚,二是他会抓住这个机会整倒他,三是会象传统男人一样采取极端的报复措施,弄得他们身败名裂。
朱昌盛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分析给她听。如果她与陶晓光正式离婚以后,他也设法与妻子张医生离婚,然后才慢慢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他们的名声就保住了,就名正言顺了。
可是,一旦动了真情的女人就会变得很痴情,而痴情的女人都会变得很傻,很弱智,甚至很疯狂,不计后果。现在的邢珊珊就是这样。面对还不是自己正式丈夫的朱昌盛,她一点顾忌也没有,也不听劝告,慵懒地躺在他的怀里,迟迟不肯坐起来。
朱昌盛只得扶她坐起来,帮她穿衣服。邢珊珊还是恋恋不舍地站在他的床前,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去。
“珊,快走吧。”朱昌盛倒是比较冷静,一边吻着她一边说,“我们现在还处在白色恐怖的包围之中,随时都会出现危机,我担心我们的背后有眼睛,真的,你只要不走出我的宿舍一步,就有被人堵在门内的危险。”
邢珊珊说:“不会的。我们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学校里除了有人怀疑外,没有人真正发觉我们。盛,我再呆一会,就走,好吗?”说着又抱住他缠绵在一起,吻个没完。
婚外情跟夫妻感情就是不一样,它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和偷偷摸摸的刺激感,每次幽会都有一种不安全感,甚至还有一种生离死别的留恋和惆怅。所以,他们从碰面到现在,几乎一直缠绵在一起,或坐或躺,或立或卧,真是如胶似漆,鱼水不分啊。
眼看要十点了,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稠密起来。晚办公和晚自习回来的师生陆续走进了生活区。
“快走。”朱昌盛听到声音,立刻把她从怀中推起来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其实这时,已经来不及了。一个脚步声响亮地走上来,停在门外不动了。
“咳,朱校长。”外面的人咳嗽一声喊。
朱昌盛惊得身子一跳,邢珊珊也一下子吓白了脸。她听出这是陶晓光的声音。他们倏然分开,狼狈地站在床前,不知所措。
“啪。”朱昌盛欲盖弥彰地将电灯关了,将邢珊珊的手紧紧抓住,好象怕她逃跑似的。
“朱校长,你开个门。”陶晓光压低声说,“你身体怎么样啊?刚才有老师来说你身体不好,我来看看你。”
原来真的有人跟踪我?邢珊珊一阵心惊肉跳,站在黑暗里瑟瑟直抖。朱昌盛将她按坐在床沿上,一只手紧紧掩住她的嘴巴,屏住呼吸不吱声。
“咚咚。”外面开始敲门,敲了几记,陶晓光才自言自语地说,“奇怪,我刚才看到里面还亮着灯光的,怎么就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了呢?”
朱昌盛镇静下来,赤着脚把她轻轻扶到卫生间,关在里面,然后退到床上,躺下来,假装被吵醒的样子,沙哑着嗓子说:“谁呀?”
“我,朱校长,我是陶晓光。”
“哦,陶校长,我睡了。”
“你身体怎么样啊?”
“没什么,出一身汗就好了,跟上次一样,你回去吧。”谁说我身体不好?朱昌盛感觉有些奇怪,但他马上意识到,这可能只是别人让陶晓光来捉间的一个借口,就将计就计地这样应答。这个门是不能开的,一开,学校马上就会沸腾起来。
“那好,朱校长,你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就打我的手机,啊?”
朱昌盛回答说:“好的,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门外脚步声下去了。到了楼下,一个女的声音模糊地传上来:“陶校长,朱校长身体怎么样啊?”
陶晓光说:“他睡了,没开门。”
“没开门?”另一个女人惊讶的声音。
竖直耳朵的邢珊珊分辨出,前一个是陆红小珊的声音,后面是宋老师的声音。她吓得坐在马桶上,气都不敢透,竖着耳朵继续听着下面的动静。
“应该让他开门,看看他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宋老师鼓动说,“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里,没人照顾,你应该进去看看他。”
我的天哪。邢珊珊心里直发毛,这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哪?她这话的口气,分明说我在他这里。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好奇怪!
“陶校长,今晚,邢主任老早就回家了,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宋老师用提醒的口气问陶晓光。
陶晓光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嘟哝了一句:“我,不知道。”说着,往远处走去了。
邢珊珊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走出来,不敢拉灯,象幽灵一般站在黑暗里看着朱昌盛。朱昌盛余悸未消,叹着气说:“妈的,差点把我吓死了。怎么样?背后真的有眼睛吧?太可怕了。”
邢珊珊还是固执地说:“所以,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偷偷摸摸,迟早要身败名裂的。”
朱昌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们真的有危险。”
“那怎么办?”邢珊珊扑入他怀里,哧哧地哭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真的要逼上梁山了。”朱昌盛下着决心说,“你快回去,等我的消息。要是他再上来,或者跟宋老师她们一起上来,让我开门,那就糟糕了。”
邢珊珊这才抹着眼泪,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闪出去,象逃一样下楼,再绕到东边沟沿转回家。
她不声不响地开门走进去,见陶晓光一反常态,正静静地坐在客厅等着她,她心里好一阵慌张。
陶晓光第一次用不认识似的目光打量着她:“你今晚到哪里去了?
她白了他一眼,就往卫生间里钻:“你没权利问。”
陶晓光追过来,她啪地把他关在门外。他气得在门外大声说:“你说今晚去办公室批试卷的,可你老早就离开了办公室,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她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你今晚,怎么突然追查起我的行踪来了?”
“别忘了,我还是你法律上的丈夫。”陶晓光生气地说,“你是不是在他那里?他老早就在宿舍里休息了,说是有病。我很怀疑。”
邢珊珊急了,打开门,冲着他喊:“你说他是谁?你不要诬陷人好不好?今晚,我去外面玩了。”她慌不择路地说着谎。
“去外面玩?天方夜谭。”陶晓光发出一连串疑问,象棒槌一样往她头上砸下来,“去哪里玩?玩什么?跟谁玩?”
邢珊珊再次啪地关紧门。她实在回答不出这些问题,只得耍着无赖说:“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就是我象你一样,跟人去偷情,你也得当场拿住我,才算有本事。”
陶晓光愤怒地说:“这婚,我不离了,我们扯平了,我不欠你了,还离什么离?”
邢珊珊说:“不离?不离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我有你的证据,你有吗?”
他们坐在客厅里,整整吵了半夜,才精疲力竭地各自回房,关门休息。
朱昌盛感到自己真的危险了。早晨一上班,他就感到气氛不对。陶晓光还象以前一样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但脸却阴得象要下雨一样。
他习惯每天早晨在走进自己办公室前,都要到副校长室里去转一转,把要商量的事说一说,然后再回自己办公室,类似于一些单位里的早前碰头会。往常,他心里尽管有些内疚,但面对情敌还是很坦然,很自信的。
正式结婚以后,陶晓光从名份和上得到了邢珊珊。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可以随心所欲地过**,可以形影相随地同进同出,可以手挽手地走路,昂首挺胸地骄于人前,可以互相体贴互相关心互相制约互相监督,可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以共同创造并积累财富,可以生儿育女,一生相守,白头到老……可能说陶晓光就是爱情的赢家吗?
而他则名不正言不顺。不能在人前与她有稍微亲昵一些的言行,不能想她就能见她,见她就能亲她……总之一句话,他不能公开地亲近她。只能偷偷地想念她,与她暗送秋波,对她暗中关怀,跟她暗地里来往。他们没有互相制约和监督的权利,没有互相关心体贴的理由……他们在别人面前,只有故作镇静的虚伪面孔,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嘴脸,只有言不由衷的尴尬应付,可这就能说他是一个爱情失败者吗?
不能!而恰恰相反,他已经成了爱情的真正赢家。他凭着自己的权力征服了她的身,继而又征服了她的心。征服一个女人的心,才是爱情真正的赢家。
以前,这个失败者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对他感恩不尽,敬畏有加,在利益上结成了生死同盟。
而今天,这个失败者好象突然醒悟,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从门外看到他,朱昌盛就禁不住有些紧张。在向他办公室里走去时犹豫了一下,脚步放慢了。以前他对我是那样的尊重和敬畏,现在却似乎把我当成了仇人。一夜之间,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肯定已经怀疑我们了。昨晚,他突然来敲门,不是他跟踪邢珊珊,就是有人发现后告诉他的。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
好在昨晚我没有开门,否则今天就难堪了。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就不能承认。一承认就完了。我们要离婚,然后重新组合,也要搞得名正言顺一些。否则太尴尬,也对自己的名声和前途有严重的影响。所以,他在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跟他去商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