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计划好了,这些事情,你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吗,也不必劳烦我吧?”我追上景元的脚步。
“神策府报酬给少了?”
“.......这倒没有。”
“有些事情,还是你亲自去解决的好。”
“那彦卿,你还真舍得让他去追那位来历不明的大姐姐?”
“......当然。”
“我以为你很宝贝他。”我想起彦卿身上挂满的长命锁,结合景元平时的种种行为,怎么让人看着都像是个溺爱孩子的老父亲。
“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不然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景元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以前其实也和他差不多。”
“想吃什么?我请客。”景元转移了话题。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笑了一下,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小吃摊,一些事情瞬间就被我抛诸脑后。
“你有什么推荐吗?”
“尝尝这个。”景元从摊位上拿了两瓶热浮羊奶,递给我一瓶。
热气腾腾的羊奶,在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便感觉有一股暖流笼罩全身。
“彦卿算是我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像亲人一样的存在了,我曾经也有自己所珍视的东西,不过他们都不在了,所以我也偏宠彦卿一些。”景元突然说道,算是对我刚才话的解释。
“比如云上五骁?还有你那师妹?”我捧着热浮羊奶,又从摊位上拿了一串琼实鸟串。
来都来了,自然要多拿一点,狠狠地宰景元一笔。
“你知道的还不少。”景元愣了一下。
“听说而已。”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帮了神策府一个忙,作为交换,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或许是碰到了景元的什么伤心事,他又再一次绕开了话题。
“算是额外的报酬。”
“是嘛?我想想。”我抱着一手的小吃开始思考。
景元身居高位,一定知道不少仙舟八卦。
“青镞说你以前说过相声?”
“......你就问这个?”景元的嘴角有意无意地扯了扯,我感觉他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所以说过嘛?”
“......你猜咯。”
“这算什么回答。”我顿时有些失望。
“你就没别的想问的?”
“有有有。”我点了点头,“那我换一个。”
“晚了,机会只有一次。”景元接过我手上大包小包的吃食,然后将那瓶热浮羊奶贴上了我的脸:“趁热,凉了就不好喝了。”
“......诶。”感受到脸颊上的暖意,我有些愣神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模样过于好笑,我居然看见景元笑得格外明媚。
可恶啊,这是嘲笑吗。
我连忙夺过那瓶奶,他的手也顺势松开。
手中的羊奶摸着仍旧热乎乎的,掀开上面薄薄的那层纸,瓶口还冒着热气,若有若无地蒸腾。
“将军,你以前见过我吗?或者说,见过同我相似之人吗?”我看着那缕热气晃晃悠悠地飘向空中,香香甜甜地味道传来,忽然就想起了这件事。
那人说,我身上有她先祖残留的力量。
那力量必然不是凭空而来的。
“将军长生之躯,想来应该是见多识广?”
“......没有。”
“没有?”
景元算是把天聊死了,他这个老罗浮人都没有见过我,那我之后的疑惑更是无从谈起。
他是真没见过我,还是向我隐瞒了什么?
“我活了这么久,一时健忘也是有的,你不会在意吧?”
“当然不会,我随口问问。”我摇了摇头。
“其实见没见过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景元看我情绪有些低落,继续补充道,“重要的的是现在,不是吗。”
“你好好的站在这里,便足够了。”
我抬头,对上了景元的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或许景元说的没错,我现在生活美满,为何要执着于一个莫须有的“过去”,执着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我”呢。
这显然不符合我的风格。
还是干饭要紧。
“说起来,你对长生种是怎么看的?”
“嗯?”我刚咬了一口手上的琼实鸟串,听到这话,一脸惊讶地看着景元,不知道怎么回答。
“药王信徒做得这药,确实治好了不少人的病,甚至有望将短生种变为长生种。”
“这样啊......话虽如此,不过这药有副作用吧?”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景元。
“是的,它会加速长生种堕入魔阴身的速度,心智不坚定一点的,甚至当成发作也不是不可能,即便是人类也逃不了。”景元点了点头。
“那不就好了,而且短生种有短生种的快乐,须臾一生也能有属于自己的绚烂,又何必去追求这长生,承担魔阴身的代价?即便是丰饶神,也无权替别人做选择。”
我讲了一通,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了脸:“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你说的没错,丰饶神迹给仙舟带来了长生,也带来了数以百计的灾祸,带来了仙舟人民难以承受的代价。”景元露出了很认真的神色,“这长生不老药便是更加离谱,或许,你相信永生,亦或是死而复生吗?”
“将军怎么在想如此玄幻之事。”
死而复生我不知道,永生的人我还真认识一个,我想起那位一脸阴郁,怎么也死不掉的星核猎手。
“不过话说,将军也会堕入魔阴身吗?”刚问出口,我便感觉有些不太礼貌,“哈哈,我随便问问,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
“......将军有巡猎星神的庇护,怎么会轻易变成那个模样。”我打圆场道。
“不说这么严肃的事情了,陪我去个地方?”景元听到我的话,轻笑了一下,向我伸出手。
反正来都来了,我也没有拒绝。
景元带我来了个地方,这里一望无际,漫山开满了纯白无瑕的铃兰,远远望去与天相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哪?”
“你不觉得这景色不错嘛?”景元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静静地望着前方。
“是不错。”我坐在了他的身旁。
“......我曾经有个师妹,我第一次见她就是在这。”景元突然开口。
“哦,我知道,听说她在百年前饮月之乱牺牲了?咳咳,将军节哀,仙舟人民会永远记住她的。”我安慰道。
“......”
景元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空气一阵沉默。
好尴尬,他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他会专程来这个地方,这么看来,这个师妹在他心中似乎还挺重要的。
不知为何,我心里一酸。
“对了,这个给你。”景元突然从背后摸出一个木匣子。
这木匣子有点眼熟啊。
这不是他放柜台上那个嘛?
我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簪子。盒子有些陈旧,但簪子看着像是全新的,看得出主人很爱惜。
“给你的,谢谢你来仙舟......帮忙。”
簪子的顶部,用玉雕着一朵花,我从来没见过。
“这是什么花?”
“你不知道?”景元挑了挑眉。
我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我师妹不是仙舟人,这是她家乡的花,她说这个叫.......清心。”
清心。
我心微动,怔怔地看着这朵花。
我的手抚上那凸起的花瓣,摸到的是坚硬的玉质。
“本来是想等饮月之乱结束以后给她的,谁知道她自己跑掉了。”景元转头,撑着脑袋看着我,“我放着也没用,看你有缘,便给你吧。”
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景元缓缓起身,向前走去,后面的话,我什么也么听到。
我抬头,看见的是景元的背影。
我没有再追上去,景元也再没回来。
我捧着那一个盒子,感觉心乱如麻,脑袋如一团浆糊,思来想去无果,然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最后将那一个盒子随手放在一边。
嗯?
我的手突然碰上一个东西,感觉冰冰凉凉的,纸一样的触感。
景元落东西了?
我就着月光看去,是一个本子,静静地躺在草坪上。
有点眼熟。
封面上是熟悉的字迹,大大咧咧地写着“景元”两个字。
这是我在神策府见到过的......
景元的日记?
什么嘛,为什么景元还会随身带着这个玩意。
我把它整个捡起来。
平日里在神策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都没好意思翻开,如今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不翻好像都有点对不起景元特地把它带出来。
说不定就是他故意留在这里让我看到的呢?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
就好像有两个小恶魔在脑袋旁边打架,一个劝我打开看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另一个却制止我不要打开,将军也是有隐私的啦。
我的手轻轻抚上封面。
在无数心理建设之后,我轻轻翻开了它的第一页。
......
居然是空的!
空的!
我又不信邪地往后翻了几面,一路往后直到尾页呈现在眼前。
这本子现在就如同景元的脸一般,仿佛在嘲笑我的无知与天真。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