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是闺女我是妈

“哎,老姐姐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啊?”

“就是前两天来的那汽车,据说是方建未来亲家的。”

“啥?方建家的那个闺女要出嫁了?”

“是啊,我也是听隔壁家的那个小媳妇说的。”

“哎哟哟,还真的是坏事到头好事多,惹得我老太婆下辈子也想投胎做个扫把星。”

“老姐姐这是什么话?!好人家不期许,偏要期许那样子的人家。”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就那么随便一听就好,没真的想。”

瓦罐村关于方木木要嫁人的流言越来越盛,方木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懒得听,可余采却是身不由己的不得不听,村里总有几个妇人在她与方木木分开的时候拉扯着她问。

“哟,余采不错啊!你这回找的亲家是真的那么有钱吗?”

“余采,你是真的要嫁闺女了吗?”

“余采,那么有钱的城里人你们家是怎么搭上的?给我家也支支招呗。”

“余采,你去过你未来亲家家里吗?他们家大不大?阔不阔气?”

......

余采从最开始的一脸懵,到后来慢慢理清楚,虽然余采不能确定那天在地里看到的那个富贵的妇人是不是来看方木木的,但她能够确定的是方建已经为方木木找到婆家。对于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随着余采对于流言内容的接受,她的心态跟着发生变化,她比以前更加关心方木木的衣食起居。每当她一想到方木木可能在很快的时间里就要嫁作他人妇,她就觉得慌张,想要给方木木多些关怀,生怕自己再也给不了。

一日中午,余采刚做完饭,方建并没有回来的迹象,方木木刚放下手中的水桶,走到余采的身边准备将饭菜端到桌子上,一个没注意,被盛着热菜的碟子外壁烫了一下,她条件反射性的快速收回手,将手指放在耳垂上。

余采正好看见,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方木木推到桌子旁,“坐下,我不是说过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其它的什么都不用管。”

“为什么?”方木木眉头微皱,母亲这几天似乎是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她背着一背篓土豆,因为贪心,装得满了些,又因为天热,走得路有点长,导致她差点倒在半路。她以为母亲只是一时心疼,可今天她只不过被烫了一下,并没有怎么样,母亲又说同样的话,让她的心中十分纳闷。

“你是闺女我是妈,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余采说着看了一眼方木木,用眼神警告被自己按在凳子上欲起身的方木木,不许她起来。而后,转身快速的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看着方木木快速的吃完一碗饭,正撸起袖子打算把自己的碗收了,余采拽住方木木,“坐下,我刚说什么,你到底在没在听?”

“在听啊。”方木木被余采拽得一脸懵,她想问在听什么,转念一想,自己这样一问,母亲必然会觉得自己没听她说话而感到受伤,故而,她并没有问。

余采用眼神上下看着方木木,“那你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洗碗啊。”余采这一问,问得方木木竟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每次吃完饭,洗碗刷锅这件事都是她要干的活。

“你还说你在听,我刚说让你其他的什么也不要管。”余采一脸正色的看着方木木,把方木木快到嘴边的那句为什么硬生生的给压回心底。

方木木无事,只能干坐着等母亲吃饭,平常她觉得母亲吃饭挺快,可今天她却觉得母亲吃饭出奇的慢,像是故意在耗时间。

余采被方木木一直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看着方木木,“锅里还有点饭,要不你再吃点?”

除了这个办法,方木木想不出其它能够消磨时间,等待母亲吃饭的法子,只得点点头,她手刚碰到碗,碗就被拿走了。

“妈妈来。”余采边嚼着饭菜边起身去给方木木盛饭。

方木木望着母亲的背影,心中开始寻思母亲突然的变化,她的大脑对于近些天的记忆进行地毯式搜索,越是回忆,她心中那股被压制下去的不好感觉越开始得寸进尺的骚动。

“来,吃饭。”余采将盛好饭的碗放到方木木面前,方木木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余采和方木木俩人相对而坐,都端起碗各怀心思的吃着饭,这一顿饭吃得正午的日头向西斜去。

方木木在余采的三令五申下,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余采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收拾。

余采洗完碗,最后洗手时,方木木起身走出厨房,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天空估算时间,这是她自从下地干活后学会的新技能。原本该有的午睡,因为这顿饭的墨迹而不得不放弃。

方木木的内心之上有一团乌云,怎么也挥之不去,到后来,她便任由那乌云变得无限大,反正,命运要来的时候,是不会打招呼的。命运需要人去承受的时候,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方木木无力的垂下双眼,向着放置锄头铁锹的地方走去,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锄头,就被母亲的声音呵斥住了。

“木木!”余采从厨房门口快步走过来,“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妈妈不是说其它什么事情也不用管吗?”

方木木原本想要拿锄头的手高悬着,她不知道该继续去拿锄头,还是该听话的放下。她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母亲,母亲的模样依旧熟悉,只是母亲的感觉却变得陌生。“我只是在做我平常做的。”

“以后这些都不用你干。”余采直接拿过立在墙头的锄头和铁锹,一手一个,像个生出四条腿的人站立在方木木的面前,“我说了,你现在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干。我要下地去干活,你就在家里多休息休息。”

“妈~”方木木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余采,“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什么吗?”

“嗯?”余采不解的回头看向方木木,“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养。”

“可是...”方木木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大,她在停顿之后,压低声音,“可是我没病,养什么?”

“你是闺女我是妈,我说你需要养着就是要养着,不用生病也要养着。”余采像是在宣誓自己为人母的主权一般强硬的说着,看方木木慢慢低下的脑袋,她的口气才软下来,她腾出一只手,在方木木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乖,今天地里没有多少活,我去去就回。”

方木木知道不论此刻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母亲想要让她休息的心意,所以她只能无力的点点头,看着在自己低垂视线内那双属于母亲的脚旋转,随之一下子快速的消失在眼前。

大木门在打开和关上时都发出沉重的声音,声音落下后,方木木缓缓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她跌跌撞撞的向着侧屋走去,心中那团无限大的乌云将她全部包围,眼泪毫无预兆的狂奔。母亲说这一次她会赞同父亲的行为将自己嫁人,是已经有眉目了吗?

方木木感受到自己倒在炕上的身体变得沉重,思想更加沉重,这样的沉重压得她难以喘息,直到她快要喘息不过来,她才沉沉的睡去。

“你站住!”从外面喝完酒的方建在自家门口叫住从地里刚回来的余采,“喜事听说了?”

余采点着低垂的头,她不敢直视方建。

“听说就好,免得我再跟你说一遍。”方建的手放在门框上,故意压低声音对余采说,“你记得这两天就带着那个晦气玩意儿置办两身衣裳,打扮好些,但是不要让那个晦气玩意儿察觉知道吗?免得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好,当家的,我知道了。”余采站在方建跟前,她想说就算方建不说,她也会这般做的,毕竟方木木在她眼里可不是什么晦气玩意儿,而是她的宝贝闺女。

“知道就好。”方建提起脚步向着主屋走去,走了没两步回身对着余采说,“晚饭不用管我,我已经吃过。”

等到余采抬起头来时,方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落之内,她快速的将大木门关上,赶紧回厨房准备晚饭。

天色已经完全被黑暗占领,余采做的晚饭也已出锅,一直没有出现的方木木让她有过担心,一想到方木木可能在睡觉,她就又劝自己不要担心。

余采在思量再三之后,将放在桌子上的饭菜放进木盘里,端到侧屋。

侧屋之内一片漆黑,余采只得退出来,将饭菜放在门口的台阶上,进去抹黑将侧屋的灯打开后,再将台阶上的饭菜端起来放到屋里,摆到炕桌上。

“木木~木木~”余采轻轻摇晃着方木木的身体。

方木木的眉头皱在一起,却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

余采担心的跪到炕上,将自己的手伸到方木木的额头、脸颊以及脖子处,挨个摸了一遍,生怕方木木真的生病。她不由得加大力度,提高音量,“木木~木木~木木~”

“嗯~”方木木被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声叫醒,她慢慢睁开睡眼,到处看着摇晃自己身体的人,在她的身后,她看到余采的身影,“妈~”

余采见方木木醒来,一下子跌坐在炕上,“你这死丫头,是要吓死妈妈,我还以为你真的病了。”

“没有。”方木木爬起来面对着余采。

“行了,过去吃饭吧。”余采说着便起身走到炕桌跟前坐下,将方木木的饭递给方木木,看着方木木不紧不慢吃饭的模样,余采真的想再花些时间多看看,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时间,“阴天我们去镇上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什么?”方木木像是幻听一般,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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