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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知如今广宁县内是何情况,须卜并未休息而是一路急行军,终于在这天黄昏到了幽州境内。
须卜勒马停下从怀中摸出幽州地图,边看地图边对照周边的事物,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往那走是怀安县。”官军主力如今在广宁县城,怀安县城必定防守空虚,若是此时进攻,须卜有八成胜算,不过可惜的是须卜此行目的并非怀安县城。
说着须卜目光闪动的盯着东北方向,“那边应该就是广宁县。”自己父亲就是被赵逸围困在那里。
广宁县距离幽州边境不过几十里,须卜所部不消两个时辰就能赶到。但是须卜也知道前方定有不少官军探子,自己所部足有五千兵士,在旷野行走目标太大。只怕还未与城内的父亲取得联系,就已经被城外的官军发现,这对计划极为不利。
须卜想了一下,翻身下马命令所部兵士就在这里安营寨扎,在主帐搭好后,须卜与将领进入其中,而须卜则是将一心腹兵士叫入帐内,想让这兵士趁着夜色潜入广宁县内,与城内的羌渠取得联系。
为了能让羌渠相信这兵士,须卜亲笔给羌渠写了封信,又将自己随身携带多年的玉佩交到这兵士手中,好让羌渠相信。
在这兵士跨马跑出营地后,须卜就与周围兵士商量攻打广宁城的事情,他们兵力不多,而且城内的羌渠所部兵士也被官军围困多时,所以他们只能挑选防守比较弱的城门动手。
须卜计划的很是周密,连官军的应对措施都想了一遍,经过不断的修正,使得自己计划无懈可击。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父亲他们的消息了。”须卜负手站起缓缓走出军帐,眼睛盯着东北方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但是须卜这开心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营内部将的几句闲聊打散。
就听到一将领说:“首领既然已经被围了半个月,为什么不遣兵士将情况告知我们呢?”
这话如同钢针,字字扎在须卜的心口,他心跳陡然慢了几分。这部将的疑问没有错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父亲为何不派兵士将所部情况告知他们呢?是派出去的兵士皆被官军抓住杀掉,还是父亲根本就没有派遣兵士求助?
两个可能性中,须卜比较倾向于第二点,须卜对自己父亲的性格十分了解,一副金刚钻的脾气,认定的事情打掉了牙他都不松口。父亲定是因为怕得知消息后自己部落倾巢出动被异族有机可乘,故而没有派遣兵士通告。想到这里须卜那难看的脸色微微有些缓解。
至于那第一种可能,须卜直接就不敢想,越想须卜就觉得自己这颗心不断的往下沉,若是第一种可能性属实的话,那就说明广宁县城已经被赵逸围了个水泄不通,探马根本无法出来。城内的探马无法出来,那么自己派去的兵士只怕也无法进去,若真是那样的话,羌渠就危险了。
须卜如今只能在心中暗暗期盼上天能保佑那个兵士能躲过官军巡逻队,进入广宁县城内。
须卜并不是没有想过被不与羌渠打招呼自己直接进攻广宁县城,依照父亲的智谋定能抓住战机率军出城。
不过此事要在晚上进行,若是大队骑兵白天在旷野上奔跑目标太过于显眼,数十里外就可看到,那段时间已经足够官军应对。但是黑夜进攻,城上的羌渠无法分辨敌我,未必敢率部冲杀出城。这是须卜最头疼的事情,只能先自己父亲取得联系,敲定了进攻时间,自己所部才好行事。
如今千斤重担与羌渠所部的生死存亡都压在了那个小兵士的肩膀上,这让须卜有些后悔,若是当时想到此层,就不会派遣一名小卒子过去通风报信了。
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那兵士离开已经足有一个时辰,此时想必都已经到了广宁城外,自己现在就算是飞,只怕也无法追上他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策马狂奔,这兵士终于到了距离广宁县不足五里处,将马匹拴在木桩上,自己套了一身夜行衣,小心的走向广宁县城。
远处官军大营的点点火把清晰可见,多如夜幕上的星辰,尤其是那巡逻兵士手中的火花,首尾相连简直犹如一条长龙。
这人在城外呆了一个多时辰,见到官军巡逻队开始换班。一般来说两队巡逻兵士交班之时,间隔时间为半刻钟。这兵士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信,不消半刻钟就能爬上城墙,他纵身而出,用铁钩绳索勾住了城墙一角,手挽绳子快步向着城门爬去。
不过他刚刚爬了没有一半,就见到下面火光闪动,他心中一惊,没有想到官军交班时间竟然如此之短。他紧紧地趴在城墙上,身上穿的夜行衣与城墙颜色融为一体,下面官军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是他现在也不敢乱动,若是稍有声响惊动了下方的巡逻兵士,自己可就危险了。
长时间悬空固定在一个地方,他的体力消耗很是严重,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已经满头大汗,手臂都有些颤抖。
看着城下络绎不绝的巡逻兵士,他心中暗暗叫苦,终于没能坚持住,脚步往下滑动了一下,异常警觉的官军听到那沙拉拉的摩擦声,冷喝一声:“谁!”领队的十人长对手下兄弟扬扬头,所部兵士立刻将手中火把高高扔起,眼睛则是紧盯着城墙。这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亮光中很是显眼,发现了这人行踪,未等十人长招呼,手下兵士就已经弯弓搭箭,只听到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城内的羌渠撕咬了两口马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时间越长城内吃的就越少。
进入府衙的将领见到羌渠那忧愁的样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将军有事直说,还吓不倒我。”羌渠轻抿了一口酒水,翻眼看着那将军问道。
将军这才说道:“首领,刚才兵士报告,城内青草已经被战马吃完。您看该如何是好?”
听到此话羌渠手中的青铜爵微微颤抖了一下,城内的青草是有数的,几万战马与几万人抢着吃,吃完也很正常。青草没有了,人还可以吃战马。但是战马吃什么?
虽然是为了生存,但是每杀一匹战马羌渠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若是将这几万战马尽数诛杀,日后自己凭什么与官军交战?再者说了如今天气温暖,若将战马尽数诛杀,在此等天气下,只怕用不了几天,肉就会烂掉。
羌渠紧握手中青铜爵,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此事确实非常难办,他按了按发疼的脑袋,抬头不经意的看了一下房顶,目光闪动计上心来:“命令兵士拆除城内的房屋,用搭建房屋的茅草苇席喂养战马。”
部将听到这里心中暗自叫好,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这喜悦之色在这将领的脸上没有维持多久就垮了下来,苦笑了一声说道:“首领此计十分精妙,但是县内的房屋有限,就算是尽数拆毁,得到的茅草与苇席只怕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羌渠的计策不过是将这困境拖后了几天,并未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几天后这个问题他们一样要面对。
“若想解决这困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出去!”羌渠神色一正说道。但是随即叹了一口气,“可惜的是我部兵士已经没有了那必胜的信念。”昔日强横的匈奴兵士如今却是在熬日子,能活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羌渠知道与官军多次交战失败,除却损失了士气,更重要的是兵士失去了希望,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如何能战胜敌人。在羌渠看来,想要让自己所部重新恢复,恐怕只有等到山穷水尽了。
这将领也知道如今广宁县内的情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刚想出去办理羌渠交代的事情,就看到城门兵士,带着一胳膊上插着羽箭的兵士来到府衙。
城门兵士见到羌渠后躬身行礼,拉了那兵士一下躬身说道:“首领,此人自称是少首领心腹兵士,进城找首领有要事相商。”
这话让羌渠浑身颤抖一下。那都已经迈出一步的将领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又把脚收了回来。
这信使的命还真大,在官军放箭的时候。被受官军吵闹而惊醒的匈奴兵士所救,这才进入广宁县内。
猛然听到须卜消息,羌渠心中还是很激动的,他强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情绪,盯着那兵士挑眼问了一句:“你说你是须卜心腹兵士,那我为何从未见过你?你有何凭证可以证明?”
兵士从怀中摸出须卜亲笔书信与玉佩,恭敬的交到羌渠手中。对于自己儿子的笔记羌渠自然是非常熟悉,至于那玉佩,羌渠则是更加熟悉,这是自己家族流传多年的玉佩,当年立须卜为单于继承人的时,羌渠亲自给他佩戴的。
让羌渠真正激动的是书信上的内容,须卜竟然带了五千兵士驰援自己,这让羌渠口中大呼一声:“天助我也!”十几日沉郁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得到释放。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在自己两部的夹杀之下,赵逸安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