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灰暗天穹上浓云聚拢,噼啪的雨点落下,偶然有电闪,惨白光照耀着营地,平添几分不祥。
曹易颜和蜀王的帅帐中点了火把,映着几个面色阴沉的人,曹易颜望着沉沉的夜色,对身后的钟萃问:“钟先生,你看敌人会不会趁夜来偷营?”
刘达乃看过去,钟萃本是文士,经常摇着扇子,满脸淡然一副从容,可现在,扇子依旧,淡然尽退,只是偶尔眸子中,才能看到智慧的光。
钟萃亦默然望看黑幽幽的城池,隐约火光中,可以看见旗帜张舞着,左右巍然肃立兵卒。
“很难,伪帝下达了诏喻,守城不失就有功,出城野战无功就有罪。”
“大凡知府知县,都禁闭城门,坚守不出”
“哪怕我等驱杀百姓,并且给了破绽,也很少出击,只有陈渝县、雍邑县冒失出击,被我方攻破,掠夺些钱货粮食”
“但是就是有陈渝雍邑二县之失,所以,现在更无郡县冒险了”
听这些话,刘达乃心有戚戚,心里越来越揪心,只眼巴巴的看着钟萃和曹易颜。
“但是,郡城不动,封锁却越发紧了,各卫军都移师于各郡,我们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并且,那些伪帝称之的群狼,的确群狼环伺,不攻打大营,但是我军凡有落单的,却立刻群起噬咬,征粮队损失不小!”
这些话不好听,却是真话,曹易颜脸色阴沉,扫视一眼远处城池,不言声走向桌面,才仔细看着地图,就有脚步声抵达。
这样动静,多半是不好消息,曹易颜立刻返身,盯着帐外,果然一个千户快速报告:“报,南行营征粮,被伏击,损失大半,仅余五十三骑,百户以下战死十一人!”
曹易颜虽早有准备,仍旧面色铁青,站在帐口,厉声说:“骁骑都尉有没有回来?”
“有!”
“满营阵亡,他为什么活着,立刻就地正法!”
“是!”
“大王且慢!”钟萃见情况不对,出声阻止,问:“骁骑都尉可负伤?”
“骁骑都尉身中十一创,入营就昏迷了”
“回营的人,也人人是伤兵!”千户深吸口气,说着。
曹易颜紧锁眉,按了几按,才压住烦躁,改变了命令:“降为百户,让他戴罪立功!”
“是!”千户暗松口气,应声下去。
“我们议一议,看看有什么办法!“曹易颜看了眼一声不出的蜀王,才徐徐说着。
突然又一声警号,打断了话,使他眉紧皱,面色一变,心情越发烦躁。
这又是什么?
外面隐约传来了歌声。
“薤上露,何易曦。”
“露曦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满帐的人都被这悲凉怆楚的歌声弄得一怔,曹易颜一听便知,这是丧歌《薤露》,自古对士大夫和贵人,都唱此挽歌,不由冷笑:“伪郑技穷,想用此歌动摇我乎?”
还想再说,却见钟萃脸色一下铁青又煞白,竟然不顾君臣大仪,说:“大王,且再听”
“蒿里谁家地,聚饮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可少踟蹰……”
悲凉怆楚的歌声转了词,却是《蒿里》,这是对中下阶级的挽歌,曹易颜开始不解其意,突然发觉什么,心一惊:“这……这是,应国乡音?”
曹易颜虽登应国之王,其实长久生活魏郑之朝,他竟然听到下篇,才醒悟过来。
顿时同样脸色煞白。
“不,不可能,不可能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