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昌沉重的呼吸声逐渐松缓下来。
也许是刘天明没有给他那么大的压力,或者是这种特殊问法产生了效果。他犹豫再三,终于张开了嘴唇。
“这个叫做何超的年轻人,就是张伟利。”
刘天明做梦都没有想到,从齐元昌口中居然会说出这句话。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这不可能。”
随即,极度震惊的头脑迅速恢复冷静,刘天明的语速也急切加快:“为什么?”
“我和张伟利都是警察,在一起洗过澡。”
齐元昌的说话内容很容易让人产生另类幻想,却直指问题核心:“张伟利后腰靠近左臀的位置,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痣。何超吃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的裤子有些松,坐在椅子上,那个位置刚好露出来。无论痣的形状还是大小,都与张伟利一模一样。”
刘天明彻底呆住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无论外形相貌的相似程度多么近似,多多少少总会存在差异。即便是双胞胎,也会有着各自不同的区别。总之,百分之百的相同人物不可能出现。除非,是通过基因手段进行克隆。
何超与张伟利的外表毫无分别。这一点,已经得到团队核心成员的确认。尤其是郑小月与黄河,甚至凭着这个就把何超看做是张伟利。
张伟利屁股上有一颗痣。
何超屁股上也有相同的东西。
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这就是我有些事情不敢说出来的原因。”
黑暗中,齐元昌充满畏惧的声音,就像是整个世界里剩下的唯一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不对劲儿的事情还有很多。连死人都能复活,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刘天明脑子迅速回想过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场景:“齐队长,你指的是那些巨大的虫子吗?”
“不完全是。”
齐元昌摇摇头:“它们应该只是一部分……小刘,我必须对你说声“抱歉”。我没办法给你更多提示,虽然我明白你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但是这样做真的很危险。我不知道危险源头究竟在哪儿。你好好想想细节,所有事情的细节。就是这样,朝着这个方面想下去。”
“还有另外一件事。”
齐元昌的声音很干涩,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我要离开团队,现在就走。”
他感到刘天明正在黑暗中用疑惑询问的目光注视自己。
“我必须走!”
齐元昌盯着黑暗中的刘天明,冷静地说:“我可不是一时间头脑发热。我仔细考虑过,继续留下来,只会给你们带来更大的麻烦。我有种感觉,我留下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这绝对不是随便找出来的借口,总之我就是知道。别再问我为什么,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
刘天明并非什么也不明白。
齐元昌的提示让他忽然之间有所顿悟:“齐队长,你的意思是,声音和话语,也是一种讯息传达和交流的方式?”
这句话显得很是令人费解。
如果不是依靠耳朵和嘴巴,人类靠什么进行交流?
齐元昌浑身一震。
他用力抓住刘天明的肩膀,没有说话。在黑暗和沉默中,两个人僵立了很久,齐元昌慢慢松开手指,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他的速度很快,仿佛是在逃避什么。
刘天明一直站在那里。
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拨开了一些迷雾,但并不完全,并不彻底。
还有,齐元昌到底在害怕什么?
……
冰冷的雨水从天空中落下,撞击着岩石,在坚硬物体表面形成一片片潮湿。这些夹杂着冰寒并且肩负着驱散温度的小水珠开始汇聚,在重力作用下朝着地面滴落。岩洞上方有一道道弯曲不平的沟槽,这是水流冲刷以及矿物质和盐分腐蚀产生的效果。尽管大部分雨水在洞口的岩石边缘就开始落下,仍然还有一小部分幸运的进入沟槽。它们在随时可能坠落的危险中不断前行,沿着倾斜的坡面进入洞内。最后,被一道面积很大的平滑岩块挡住去路,在这块岩石最底端的部分集中,完成了从空中到地面的最后一段旅途,
殷剑被一滴冰凉的水珠从梦中惊醒。
那点幸运的液体选择了正确道路。它在防水睡袋表面徘徊了很长时间,小心翼翼避开各种障碍,不偏不倚落进了殷剑的衣服领口,在温热的皮肤表面迅速散开,融化了汗液干燥后凝结在体表的微妙盐粒,刺激着神经以无比迅猛的速度收缩。
殷剑扭动着身体从睡袋里挣脱。他先是仰躺着,然后坐直了身子。这一整套动作非常自然,显然经过了无数次训练。殷剑下意识的抓过摆在旁边的突击步枪,双手紧握着,乌黑冰冷的枪口正指着洞口。等到他从迷茫和混乱中清醒过来,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直升飞机已经没用了。
除了一个装满各种生活必需品的军用背包,以及必不可少的武器弹药,殷剑身上没有额外的物件。
他的动作很猛。这是防备偷袭必不可少的应对方法。武器就摆在旁边,挥舞步枪划破空气,发出“嗡嗡”的低沉轰鸣。
外面下着雨,天地间一片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殷剑平静的脸上突然显露出狰狞。他的面孔逐渐扭曲,凸露出一条条粗大的青色血管。呼吸变得急促,喉咙深处传来嘶哑又模糊的怒吼。
殷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可是,把自己从睡梦中精心的那滴雨水,是这样的真实,可以用手指触摸,脖子上至今残留着一抹湿痕。
咆哮、怒吼、大声的叫嚷……殷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他只知道需要发泄,需要用这种足以引来大群活尸的方法呐喊。此时此刻,活着还是死亡已经不那么重要。他必须确认自己还是一个人类,懂得用怒吼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后遗症,殷家的大多数成员都有,而且无药可医。
据说,历史上曹操会在梦中杀人,很大程度上可能是真的。那不是上位者为了巩固自身地位故作玄虚的把戏,而是细胞和大脑在身体沉睡时候对外界危险的预警。无论对错,不管对方的目的善良或者邪恶……总之,杀了再说。
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殷剑一直在寻找杀死弟弟殷松的那个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个不知名的感染体。
变异细胞之间存在着无法用语言说明的神秘关联。尽管距离很远,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杀人者的逃离方向,殷剑仍然在直觉以及细胞之间若有若无的引导作用下,找到了这里。
他需要休息,身上携带的食物也不多。
当然,如果就此放弃追踪,回到停放直升机的地方,或者利用通讯设备与新北京方面取得联系,殷剑就能得到帮助,返回那里。
那不是殷剑想要的结果。
他也不喜欢新北京那个地方。
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不是自己的家。没有舒适的床,没有根据自己需要提供的女人。长久以来,殷剑甚至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亲密行为是为了生育繁殖。他认为那是让紧张神经得到释放的一个过程,一种方式。毫无疑问,肉眼看到美貌女性产生的愉悦感,在很大程度上诱发了雄性荷尔蒙的分泌数量。殷剑从不相信什么该死的理论,他只相信数据,相信眼睛可以看到的真实。当那些浑身赤**人躺在床上声嘶力竭不断尖叫的时候,殷剑总是满面沉静注视着摆在旁边桌子上的电子计数仪。这台机器的探针插入自己体内,每当肾上腺素加快分泌的时候,灵敏的指数就会在仪器屏幕上显示出来。从“1”到“100”,代表着不同的浓度和数量。
人工制造的肾上腺素效果远远不如人体分泌的天然物质。它们有毒,会导致内脏功能迅速衰竭。相比之下,殷剑更喜欢通过女人获取这种液体。那意味着更加强悍,却不会产生副作用。
从梦中被惊醒的感觉很糟糕。但是比起可怕的梦境,殷剑觉得应该感谢那滴把自己从混乱和惊悚中带回现实直接的雨水。
有很多模糊的人影,到处都是火。无法看到哪怕一个人的面孔。他们被笼罩在黑色深处,身边边缘泛着微弱白光。他们在拼杀,在战斗,自己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这些人只有模糊的轮廓,撕咬和撞击的感觉却无比真实。潜意识告诉殷剑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虚幻。可他却感受到了疼痛。
殷剑不明白着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的梦做了很久,很多年。
他总是会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
殷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可是他在梦境中不止一次看见过自己的“妻子”。那是一个身材微胖,有着天使般可爱笑脸的女人。黑色的头发不算长,波浪般沿着肩膀两边披散下来。嘴唇有些厚,颜色红润,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有想要亲吻的冲动。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