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奔的结果是天明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下一个城镇
荧城。
这颠簸了一夜,不说身为马夫的凤翎,连身为乘客的几位都累极了,其中也包括半路被颠醒而没有睡饱的一一。
本来这里离义县还是太近,云夫人是不愿意这么快就歇下的,可惜她虽然有反对的权利,却还是压不过凤翎的“淫威”,说是如果云中霄追来的话,凤若仲会想办法通知他,更何况云中霄此刻只怕是自顾不暇了。
几人暂时入住了城里的一家小客栈按照凤翎的说法是,休息一上午,等下午再继续赶路。
岚西这一晚上心心念念的都是解药的事,虽然她的毒已经解了,但是一一的却还没有。这一晚上,想着凤翎要赶车,想着反正还有些时间,她一直忍着没再去找凤翎索取解药。一直到进了客栈的房间,岚西终于压抑不住自已的冲动,关上房门后,便是开门见山:“解药呢?”一个晚上足以让她翻来覆去想上几百遍,虽然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但她真的怀疑他是故意不把解药给她。但若他真是故意的,她就更想不明白了她已经吃过解药,也证明了解药的有效性,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让一一服下解药呢?岚西非常不喜欢凤翎故作神秘的处事方式,因此她刚才说话的语气便也十分的不客气。
连一一都感觉出了岚西的不善,抬头看了看母亲,好一会儿,终于确认娘亲瞪的不是他,而是房间中的另一个人。
凤翎这一次倒没有再寻找什么借。”十分配合地把云夫人那个青色的小,瓷瓶从怀中的内袋里掏了出来。
只是在岚西伸手去夺的时候,他敏捷地避开了。对上岚西愤怒的眼神,他低头瞥了瞥正吃力地抬头看着他俩的一一,道:“在你给他服解药以前,先看看他的手吧。”
什么意思?岚西一时懵了,但还是躬身拉起了一一的左手。一一的手并不白皙,不过胜在肉肉的,且肌肤柔嫩,所以还是十分可爱,像一个加了碱水煮出来的馒头一样。从以前岚西就觉得要是这孩子的脸也长得像他的手一样可爱就好了,因此自从一一的手被那毒荆棘划伤以后,岚西就琢磨着,要是这伤痕永远去不掉的话,那么她还宁可当时他戈伤的是脸,这样,这孩子身上总算还能有一样拿的出手的东西。
岚西有些心痛地看着一一手背上已经结痴的伤痕,看来似乎是好的快差不多了……等等,岚西这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她在服解药之前,手背上被荆棘戎破的伤痕是成紫黑色的,不但不是正常的结痴颜色,而且好像伤口下的血肉之中都呈现出细长的紫黑之色且有蔓延之势。可是在一一的手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虽然伤口的边缘还有浅浅的紫色,但明显已经快要消退的感觉,皮肤下的血肉也是看来健康得黄里透红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岚西吃惊地去抬头去看凤翎,他淡定且嘴角带笑的样子显示他显然是早就发现或是知道这一点。
难道一一早就服下了解药?什么时候?岚西的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一连串的疑问,这些疑问最终都导向了一个她不得不去考虑的方向他是不是早就有了解药?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岚西便是怒火三丈,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一点。她怒极地伸手去抓他空闲的左手,而他这一回居然没有避开。
岚西强硬地将他的左手掰了过来,让那掌心朝上,然后那掌心之中的秘密便无所遁形了。
果然,明明他当时自虐式地搞得左掌出了不少血,可是此刻他的伤口愈合的情况却明显比她正常多了,甚至比一一还要好。那些细细小小的伤口俱已结痴,看来过不久就会脱落。
岚西沉默地放开了他的手,低垂着头,愤怒之后,她眼里是掩不住的失望:是她对他抱以太高的期待了吗?以致于期望越大,失望亦是越大。也许是时候清醒了,……
“岚西,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一一身上染了自胎里带出来的毒吗?”凤翎看着岚西鸟黑的发顶,从她微颤的手指看出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嗯。”岚西淡淡地应了一声,深呼吸之后,慢慢地平静下来。
“你有没有听说过以毒攻毒?”凤翎又道,“有很多的世家子弟从小便会开始服用一些毒药,一点一点地加重,目的就是为了身体对毒产生自发的抵抗,以便将来有一天就算中了剧毒,也不至于一下子死于非命。”
岚西从前世到今生都看了不少的武侠小说,对所谓“以毒攻毒”的论调,并不陌生,因此很快便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站在她腰下的一一,看着他傻不溜丢的黑眼睛,心想:这胎毒对一一来说,到底算是福,还是祸?
“前两天我就发现一一的状况显然是比你要好,而且中毒的情况有减弱的趋势,只是一时半会我也不能判断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不需要服用解药。”凤翎狡猾地借着一一顺便替自己也解释了一下。
岚西从他话里抓住了重点,突然怒极而笑了。她巧笑请兮地抬起头来,眉儿弯弯,眼儿弯弯,笑得如同那放了太多蜜糖的糖水一般,柔柔道:“也就是说那晚你是有恃无恐,所以才用那毒荆棘弄伤自己,以诱我交出紫玄果。”她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越是生气,她自以为把他也拖下水便是给自己留了后路,谁知从头到尾便是给人刷得团团转。
凤翎毫不避讳地直视她,虽然没有露出得逞之后的骄傲,却也更没有一丝的愧疚,道:“你可知道,我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瞒住你的。我可以让你以为我服了解药,让你以为一一也服了解药。”
然后,她便会永远做一个蒙在鼓里的傻瓜吗?很好。岚西咬牙地笑得愈发灿烂了,她第一次遇上这种极品,骗了她,设了套子让她钻,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他没有骗她一辈子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很好!她沉默地转过了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一步。
“岚西……”他在背后叫她的名字,同时,右手轻轻地拍上她的肩膀。好机会!岚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左手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右手向后挽住他的大臂,身子熟练向左转去,后背靠上对方的前胸,抬高臀,低下头,两臂同时发力,一鼓作气地把后面的那个混蛋狠狠地掉在了地上。
“砰”地好大一个声响。
岚西看着躺在地上凤翎,一瞬间冷静下来。她真是太冲动了,她不过是趁他对她不备,所以才得了这次机会。虽然是消了她的气,却也同时得不偿失地得罪了凤翎,明显是头脑发热下的笨蛋行为。
看着凤翎带着惊愕的表情,岚西心里真是悔到西伯利亚去了,而这时候,在一旁看了老久的一一还火上浇油地说道:“娘跟一一说不能打架的。”
岚西被儿子说得糗极了,欲盖弥彰地想要甩掉凤翎的手臂。可惜她想退,另一个人却不怎么合作,从下方牢牢地反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岚西正想再次尝试挣脱,门外传来叶荷焦急的敲门声伴着她请脆的声音:“主子,主子,你没事吧?”
岚西尴尬地眨了一眼,干咳了一声后,看着凤翎微微斜挑的眉,答道:“没事,我引刚被椅子勾到脚,摔了一跤而已。没事,你回房去休息吧。”
叶荷应是相信了岚西的说辞,在外面应道:“那主子,我回房了。若是有事,你喊我。”然后便是叶荷离去的脚步声。
“一一,你娘有没有教过你不能说谎。”凤翎十分舒适地躺在地上不起来了,明明在和一一说话,但调侃的眼眸却是一霎不霎地看着岚西。
一一想了想,在一旁答道:“娘说一一不能对娘和叶荷说谎。”他好似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头挤动了一下,飞快地看向岚西,谴责地说道,“娘,你对叶荷说谎!”
岚西彻底地僵住了,心想:为人娘亲最不幸的一件事便是要以身作则。
她瞪着他,刚才还有的一丝丝悔意现在完全抛诸脑后。很好,他把她在一一面前的形象毁得一干二净!他知不知道她要跟一一重复多少次才能让一一记住她教的规矩!
两簇火焰在岚西的眼里熊熊燃烧,那灼热的程度仿佛要把面前的男人给吞了一样。
凤翎看着的岚西的眼神越发兴味了,他终于放开了岚西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气定神闲地拍掉身上的尘土,又将刚才乱了一分的头发理了理,很快便恢复了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梦一般。
他又去看岚西,但话却仍旧是对一一说的:“一一,如果你犯了错,你娘是怎么罚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