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星烟给小途戴上了空间手链,领着她从仓库的出入口离开店里。
只是站在城中村的街道上,感受着清晨的凉风,小途就已经兴奋地东张西望起来。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上班族往外走,有油条豆浆的香味顺着巷子飘过来。
顾星烟牵着小途的手,带她去买早餐。
“阿姨,两份油条,两杯豆浆,再来一份小笼包和一个紫菜卷。”顾星烟扫码付款,就看到小途仰头看着早餐铺子里面。
村里的地势不平整,雨季时还很容易泡水,所以这家早餐铺子的地板和台子都很高,像小途才一米五的小身板,下巴刚到台面。
“小姑娘,拿好咯!”
老板递来打包好的早餐,见她们是一起的,就放在离得更近的小途面前。
小途先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被热得收回手,然后再次伸手,把袋子拎起来。
一人一ai拎着早餐,顺着人流往村外走,小途扭头,逐个观察前后同行的人们。
她小声对顾星烟说:“他们好疲惫的样子啊。”
“是呀,这才是大多数人生活的常态。”
“人类不是每天都可以休息的吗?我们ai都没有休息时间的。”
“这个……没法比较的啦。人类社会不只有工作,还有料理家务、照顾家人、应酬交际、业余爱好、亦或是发呆。”
“真丰富……”小途感叹。
忽地,她发现路边有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失去了双腿,双手撑着坐在地上。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银发被梳得一丝不苟,面前竖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卖字”。
不管前面路过多少人,他都不受任何影响,低头,握着毛笔,一幅一幅地写着,都是些吉祥话或是勉励自己的成语。
小途看了好久,脚步稍慢,回过神来,小跑着回到顾星烟身边,牵着后者的手臂。
走出城中村,两人进入繁华的市区,顾星烟带着女孩乘坐公交车,后者一会儿趴在窗边看车水马龙,一会儿悄悄观察神态各异的其余乘客。
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顾星烟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随便挑了个公交车就上,然后一路坐到终点站。
公交车先是在市中心里转了一大圈,然后从稍微清静些的居住片区里驶过,途经一些美术馆、商场、老巷子……
周围的景象开始由城市向村庄过渡,行人逐渐变少,房子越来越矮,越来越旧,然而,绿意渐浓,广阔的天空越发湛蓝,仿佛每一口呼吸都更加清甜。
“终点站——城郊自然公园,到了,请乘客检查好行李物品,下车。”
顾星烟牵着小途下去,从公园素净简朴的入口走进去,只需要一人买五块钱门票。
现在还是工作日,来逛公园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是老人小孩组团一起游玩。
小途忍不住“哇”了一声,先是小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看向顾星烟。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有一头白金色的长发,整容后的五官放在普通人里仍是十分不常见的漂亮,不少老头老太太都问顾星烟是不是她家孩子,父母都是外国人?
顾星烟简单地应付两句,就说是亲戚家的小孩,冲女孩挥了挥手,让她自己决定去哪里玩。
小途笑着点头,抬手捂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沿着公园的小路一边走一边看。
刚开始她还有些拘谨,见到路边的小花小草只敢蹲在旁边看,见到蚂蚁从面前路过,都要踮着脚尖等一等。
直到她看见一些小孩给自己做了花圈花戒指,还捡小棍子“嘿嘿哈哈”地对战,她这才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根草尖儿。
嫩绿色的草叶摇晃,垂坠在尖儿上的露水终于滴落,浸湿了小途穿着凉鞋的脚背。
她“呀”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冰冰凉凉的感觉,然后,脑袋上被扣下来一顶草帽。
顾星烟帮她拢了拢头发,说:“太阳很大,别太累了。”俨然把她当成了真正的人类来看待。
小途这才发现,先前那些还在疯跑的小孩,也都戴上了帽子,被老人抓着擦汗,喝水。
公园里什么都有,湖泊、草坪、山丘,除了人造的石子路,人工干预非常少。
来到湖泊边,居然有七八个年纪不一的孩子在写生,有个成年男人站在他们之间,偶尔出声指导。
小途挪不动道了。
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慢吞吞地挪到那些学生背后,看他们画的画作。
全都还是半成品,有的甚至还只有铅笔草稿,画得也十分生涩。
小途看得蠢蠢欲动。
十几分钟后,之前还跟他们一路的老年幼儿团已经觉得无聊,继续往里面走,小途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顾星烟看了看周围,发现附近就有景区服务站,除了便利商店和公厕以外,还有租借画具的店铺!
难怪这附近画画的人这么多!
顾星烟也不懂,直接租了写生大全套,扛到小途身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小途,想画就去画吧!”
小途的眼里闪过狂喜与感动,但还是犹豫了那么几秒钟,这才接受了顾星烟的好意。
她选择了一个角度,参考着其他人的情况,照猫画虎,动作生疏地把画架支好。
她没有上底稿,而是等调好色以后,直接把颜料点在了画纸上。
一个红色的大叉出现在了画纸上。
小途愣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她那残破的数据库,居然已经影响到了这种程度……
顾星烟在一旁欲言又止,但也只是从包装里拿出一张新的画纸,再一抬头,就见小途再次抬笔,开始在那个恐怖惊悚的红叉上点缀了其他的色彩。
渐渐地,鲜血一般的红被其他颜色晕染,化作底色,画面里陆续出现具体的意象,而小途的表情一直十分难看。
只有她知道,自己每落下的“正确”一笔,都意味着,她从错误的数据库里过滤掉了千万次有害信息!
高强度的运行令她十分吃力,可她只是紧咬嘴唇,不让这幅画留下遗憾!
旁人并不知晓,她画得有多艰难,因为她的速度依然比所有学生都要快。
照看学生们的美术老师背着手路过,在小途后面安静地旁观了一段时间,直到小途放下画笔,这才出声打扰。
“孩子,你学画画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