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立带着长明和薄暮扬长而去。
许二郎是最懵逼的,那一刻,他觉得走的不是许立,是他的人生。
不过他们的结局,许立一时间看不到了。
留下看笑话说不定会被许铁柱和刘二梅赖上,只有他毫不犹豫地彻底离开,才能叫许二郎绝望。
待跑出几里之外,他才勒马对长明说:“长明,你留下,悄悄看看后续。”
“那奴才去哪里找将军?”
“去府城,陛下已经回府城了。”
谢昭昭和周少羽已经回了府城,只不过,周少羽带着小珩儿去长河镇了。
谢昭昭没去,因为年前去剑门山找唐彩云的满满、墨砚跟着郝勇敢一起回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戴发修行的中年美妇。
满满回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噙满泪水。
“主子,奴婢找到家人了。”满满小声说,“奴婢没有告诉她您的身份。”
谢昭昭满意地点头,圆圆满满无比忠心。
满满初步确定自己就是郁家人。
谢昭昭挑眉,这次出宫,收获真不小。
不仅考察了实验点,还阴差阳错为满满找到了亲人。
满满快刀斩乱麻,给谢昭昭讲了一个有关她身世的故事,不过有些狗血。
郁家是利州的百年望族。
郁家长子郁长荣是利州府的转运判官和副使,也是满满的亲生父亲。
满满的祖母,就是前些日子,谢昭昭召见来问话的郁老夫人,一共有两个嫡子,三个庶子。
到郁长荣该说亲的年纪,郁老夫人就想亲上加亲,把自己娘家侄女蔡平儿,嫁给自己的大儿子。
蔡平儿一直在郁家住着,对郁长荣一直很爱慕。
可是郁长荣的祖母(满满的曾祖母)那时候还活着,不同意这门亲事,而是给郁长荣定了剑州知州的嫡女唐彩云。
郁老夫人的娘家兄长不过是个县丞,与唐家完全没得比。
蔡平儿一怒之下,嫁给郁长荣的亲弟弟郁长林。
郁长林是个病秧子,连举人都没考出,蔡平儿嫁他,也算是般配。两家人没什么意见,蔡平儿顺利地嫁给了郁长林。
结果两人完婚后不到一个月,郁长林生了一场风寒竟然死了。
唐彩云什么都不知道,嫁到郁家,才觉得蔡平儿和郁长荣关系不对劲。
她和蔡平儿都怀孕了,蔡平儿三天两头的不是这里病,便是那里痛,事事都来找大表兄。
特别是十月怀胎,蔡平儿生了一对龙凤胎,只要孩子有个头疼脑热,都哭哭啼啼叫表兄。
郁长荣每次都以“兄弟过世,表妹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有难处”去帮忙,反而把自己的儿女忽视了。
在蔡平儿的有意挑唆下,郁长荣越发看自己的发妻和儿女不顺眼。
唐彩云是长房长媳,主管中馈,蔡平儿三天两头不舒服,要各种补品,只要不到位,就装病,就到郁长荣跟前哭。
时间长了,整个府里表面没人说,一院子姨娘可都私下议论,唐彩云提醒郁长荣注意分寸,反而被蔡平儿哭哭啼啼反打一耙。
郁长荣把唐彩云训斥一番,说她不够善良,对家里人太过苛刻。
得了蔡平儿的真传,蔡平儿的儿子郁淮民专抢唐彩云的长子郁淮安的东西。
只要二者发生矛盾,郁长荣每次都责罚自己儿子。
郁长荣的祖母去世后,婆婆更是拿捏唐彩云。
明里暗里,老夫人纵着大儿子照顾娘家侄女。
乃至郁淮民把郁淮安推到湖里差点淹死,唐彩云便托人把郁淮安送到进士冯毅之那里学习,长期不在府里。
唐彩云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名郁淮竹,生下来便玉雪可爱,唐彩云与郁长荣甚是欢喜。
谁知那蔡平儿怀恨在心,总觉得表哥对郁淮竹太好,不断地生幺蛾子,在郁淮竹一岁多那年,小厮带了淮竹看舞龙灯,被人一挤掉到泾河里,郁淮竹冲走了,小厮被蔡平儿堵住嘴打死了。
唐彩云发疯地在河里找,找了许久,下游都找了数百里也没找到。
就这样嫡长女没了。
而丢了女儿的那几天,蔡平儿的女儿郁含烟说是摔伤了膝盖,疼得昏过去了,喊郁长荣送医馆并照顾。
唐彩云莫名其妙失去女儿,又恨郁长荣与蔡平儿不清不白,而婆婆立身不正,纵使郁府藏污纳垢,心灰意冷,去了剑门山的尼姑庵,再也没回郁家。
蔡平儿拿到中馈大权,对自己的儿女相当宠溺,拼命打压郁淮安,结果养得一对双胞胎无法无天。
郁含烟原本是想参加选秀(惠帝),儿子郁淮民处处比不过郁淮安,被蔡平儿唠叨没本事,烦了,竟然与自己的亲舅舅干一桩无本买卖——盗墓!
这个确实来钱很快,他们一开始挖普通地主的墓葬,把挖来的珠宝首饰卖到其他州,赚了数万两银子。
还不知足,开始盗挖前朝的帝王墓,帝王墓葬极其丰厚,其中数不尽的珠宝首饰,都是极品,相当赚钱。
只挖了一座前朝的墓,便得几十万两的回报。
甚至其中极致精美的珠钗,他还拿回来给自己的祖母、母亲和小妾们戴。
那种珠钗无一不是质地顶级、做工巧夺天工的大师之作,郁家是望族,但郁老夫人出身不高,并没有前朝的娘娘们的珠钗名录。
她照单全收,还赏赐郁含烟以及其他孙女和媳妇,还都日日戴着,对郁淮民大加赞赏。
蔡平儿还送给郁长荣几块玉佩,郁长荣没有多想,都收了,还赠送别人……
就是因为赠送同行,被人发现是前朝墓葬,举报查办郁家,郁淮民的盗龄已经五年。
更甚者还打着郁长荣的名义侵吞百姓田产,逼死一家五口;为了抢占民女,打死对方兄长。
事情暴露,百姓怒极,官府震惊,周少羽只批一个词:重罚!
简直太恶劣了,竟然挖前朝墓葬,这在史书上怎么记载?玉龙国竟然穷到挖前朝墓葬?
那么他们死了,是不是下一个朝代也会挖他和谢昭昭的坟墓?
利州府一怒之下,郁淮民斩立决,蔡家舅舅斩立决,郁长荣革职,郁家、蔡家罚抄家产,男丁流放,女眷发卖。
百年望族一朝覆灭。
唐彩云已经在尼姑庵近二十年,这次罪行倒没有波及唐家,可是郁淮安受了牵连,原本他准备今年赴京参加会试。
这次流放的人里也有郁淮安。
……
挺狗血!
“奴婢没有特别的胎记,只是小时候被人磕在桌角,在耳后有道一寸的伤疤,另外,奴婢的头型与外祖母家一脉相承,奴婢眉眼与唐彩云有七八分相似。”满满说。
谢昭昭说:“这也不好确定你就是郁家的血脉,朕已经在一个月前派人传信,宫中密医会赶来,可查血统。”
满满高兴地磕头谢恩。
谢昭昭叫人把唐彩云叫进来。
唐彩云大约是在庵堂里淡然度过岁月,倒是不显得老,看上去与满满确实是十分相像。
她是名门望族唐家的嫡女,有满满身上的爽利劲儿,也有一府主母的气度,更多的是方外之人的淡然。
唐彩云看谢昭昭,只觉得她虽然年轻,但是气度不凡,绝非普通官宦主母。
唐彩云恭恭敬敬地对谢昭昭磕头,感谢她收养照顾满满之恩。
谢昭昭道:“你们并不能因为容貌相似便确定是母女,这还要经过验证。”
“民妇愿意验证。”
虽然没有滴血认亲,但是唐彩云把满满当成了亲生女儿,望向她的眼神十分温柔慈爱。
她的手十分巧,满满也巧,娘俩坐在一起,给小珩儿做鞋子。
尽管宫里有专门的绣娘,但是满满习惯了亲自给谢昭昭做鞋做衣服绣帕子。
唐彩云把自己掌握的唐氏独家秘针教给满满。
“要是你兄长能参加科考……唉,原本他能成为你的后盾。”唐彩云叹口气,“都怪娘,那时候要狠一些,也不至于护不住你们,说到底,还是娘没用。”
满满握着她的手,说:“您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满满回来一直没看见小珩儿,避开唐彩云,满满问谢昭昭:“陛下,殿下呢?”
“辰帝一定要带着他去长河镇。”
周少羽对小珩儿有一种执拗的偏爱,除了小珩儿出生那一个月由柴婶和柴伯养着,之后,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带着小珩儿。
走到哪里抱着到哪里,现在小珩儿会走了,他便牵着他一起走。
“辰帝陛下太爱殿下了,主要是殿下又聪明又可爱。”满满怀念地说,“奴婢一个月没见殿下,太想他了。”
周少羽与郭荣去长河镇考察,定下来在长河镇建立大型交易榷场,周少羽说要小珩儿观看。
谢昭昭也不知道小珩儿这么点小孩儿能看懂什么,周少羽固执地要抱着他去。
谢昭昭有一次笑着问周少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带着小珩儿?年纪大了特别疼爱孩子?”
周少羽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说:“不要提醒我比你老,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一定能陪你到老,至少比你多活一天!”
“那你是不是觉得你小时候没有父母在身边,你要在小珩儿身上多些陪伴?”
“不全是。我要亲自带着他,希望生这一个就能担起整个玉龙国,这样,你就不用再受生育之苦了。”
谢昭昭瞪大眼睛:“你打算只生一个?不怕御史台弹劾?”
周少羽理直气壮地说:“一个怎么了?有出息的儿子一个就够了,没出息的生一大窝都来气你吗?”
好像有点道理。
他一本正经地说:“孩子少生几个,珩儿快些成长,把玉龙国丢给他,这样我日日陪着你讲大理寺的案子,再没有人和我抢你。”
这人,讲个情话,都这么......接地气!
谢昭昭以帝王之尊,老夫老妻,竟然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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