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嵩只知道她文武双全,还有一点他不知道,赵乔乔还会催眠术。
只要有人盯着她的眼睛,不用一息便进入催眠。
“龙骧公主,你父母是谁?你姓什么?”
“师父说我满十二岁,就会告诉我父母是谁。”
“噢,原来是个野孩子……”赵乔乔好整以暇地看看自己如葱的指尖,忽然问道,“陛下在月圆之夜会变形吗?”
九天好一阵子没回话,赵乔乔仔细地看看她的眼睛,虽然隔着面具看不清楚,但是公主确实在恍惚状态。
赵乔乔以防万一,立马小声对九天说:“臣女太想嫁给你舅舅了,就想知道的详细一点儿,臣女可不是打听陛下的消息。”
“我舅舅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任何人都比不过。我舅舅白天晚上都好看,吃饭睡觉都好看……”
“……”赵乔乔继续温和地问道,“陛下平时喜欢吃什么?”
“不挑食。”
赵乔乔什么都问不出来,把催眠术解了,刚巧赵夫人和宋沅芷也来了。
“母亲,你怎么来了?”赵乔乔一边行礼,一边从柜子里拎出来一个木箱子,把九天叫过来,“公主,你看看这些小泥人。”
九天晃了晃小脑袋,嘴里嘟囔着:“咦,我怎么晕了?”
看到那一箱子泥人一个个憨态可掬,神态逼真,一个个栩栩如生,喜欢得不得了。
“哇~好漂亮啊!”九天在箱子上摸来摸去,爱不释手。
赵夫人和宋沅芷看着九天这个样子,心里想着到底是个小孩子,一堆小泥人就把她吸引成这样。
“大小姐,既然公主这么喜欢这些小泥人,你就送给她吧。”赵夫人没多想,不就一箱子小泥人嘛。
赵乔乔只笑着对九天说:“公主喜欢吗?”
“喜欢。”
“臣女送公主一个捏泥人的匠人,怎么样?”
“真的?”九天眼睛一亮,又摇摇头,“我不能随便收人,舅舅会生气的。”
“你放心,匠人是臣女的一个下人,若他跟着公主,公主想要什么,他都会捏出来。”
九天拍着小手道:“好呀,好呀,我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叫他给我捏好多好多的小泥人。”
“胡闹。”赵夫人怒道,“赵乔乔,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怎可胡乱往公主身边送人?”
九天挥挥小手说:“匠人是赵大小姐的下人,那就是知州府的下人,这人肯定可靠。”
“公主,您可不能这么说,万一那人靠不住,对公主不利……”
“那还不简单啊,赵大小姐武功高强,他肯定跑不了。再说不是还有知州大人吗?”
赵夫人更急了,万一出事,这是要挂上整个知州府啊!
赵乔乔眉眼潋滟地看着赵夫人,泫然欲泣:“母亲,尽管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也是赵家的女儿,您可不能坏了小女的名声。”
赵夫人冷笑道:“你是不是大小姐心里没数吗?”
赵乔乔一瞬间红了眼圈,美人落泪,格外叫人心疼,她轻柔地说:“母亲对女儿好,女儿记下了。”
赵夫人看她服软反而也不好说什么了,坐了一会儿,对九天说:“公主要不要去少夫人的院子里玩一会儿?”
九天摇头,说:“我想在大小姐这里看泥人,看完以后再过去。”
宋沅芷和赵夫人无奈,只好离去。
她们前面走,后面赵乔乔就红着眼圈问九天:“公主会看不起臣女吗?”
“不会呀。”
“可是臣女不得母亲喜欢,只因为臣女的娘亲出身低,臣女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大小姐你别难受,一切都会好的。”
赵乔乔点点头,对翠玉说:“去,传信檀染,龙骧公主喜欢他捏的泥人,叫他以后跟随公主。”
翠玉应了一声,出去传信。
不到半个时辰,翠玉给赵乔乔禀报:“小姐,檀染到了。”
九天看看那人,个儿挺高,年纪也就二十多岁,不苟言笑。
“大小姐。”檀染低眉垂目地拱手行礼。
“檀染,你捏的泥人,龙骧公主特别喜欢,以后,你就跟着公主吧。”
檀染恭恭敬敬地给赵乔乔行了个跪礼:“谢谢大小姐那么多年的照顾,檀染没齿难忘。”
九天歪着头问:“檀染,你做赵大小姐的奴才多久了?”
檀染还没说话,赵乔乔笑着说:“公主放心,他绝对可靠,他从五岁就被赵府收养,如今都二十三岁了。八岁做了我院子的小厮,后来手巧会捏泥人,就留在我的庄子上。”
“噢,已经十八年了,有卖身契吗?”
“有。”
檀染把自己的卖身契交给九天。
九天看了看卖身契,说:“檀染,若是你不舍得离开大小姐也没关系,我就在你地方定制泥人就好。”
赵乔乔笑着说:“怎么会,他能为公主做事,不知道多高兴呢,哪里有不愿意的。”
檀染立即给九天磕头道:“奴才愿意为公主效力。”
九天笑嘻嘻的,把他的身契接过来,看来看去。
身契是新的,还努力做了旧,绢帛故意用了旧料子,然而墨迹是新的。
墨迹虽然也匆忙做旧,但是墨是最新流行的素墨,这种墨汁有淡淡的香气,是贵族人家才用得起的极品墨。
衙门小吏会用这种极品墨为一个奴才写契书?
赵乔乔看九天翻来覆去地看,心下疑惑,问道:“公主,这身契有问题吗?”
九天挠着小脑瓜说:“我,我还识不得这上面的许多字。”
赵乔乔顿时明白,龙骧公主才五岁,大概刚刚开蒙,确实还认识不了那么多字。
“公主先收起来,只要知道这个奴才是公主的就好了。”
九天把契书装在兜里,丢下那一箱子泥人,对赵乔乔说:“这些泥人我不要了,有檀染,以后我想要什么,就叫他给我捏。”
“不是,公主,这些都是精品,你可以拿着玩呀。”
“不要,君子不夺人所好。”
赵乔乔:......
翠玉看着与檀染一起离开的龙骧公主,小声问赵乔乔:“那个毒,解了吗?”
“翠玉,可别小看了这个五岁的娃儿,她非常不简单。”
“怎么了,她难道发现什么了?”
“她警惕性极高,你没有发现,她在我们这里,不吃也不喝,甚至处处算计怎么给陛下敛钱敛粮?”
“奴婢看出来了,哪有看看她的脸就要五十万石细粮的?小小年纪,极其狡诈。可是,那个媚药不解的话,怕是会被陛下发现。”
“解了!我把解药下在小老虎泥人上了,她触碰过,我在她鼻子上弹了水滴,亲眼看着她去揉鼻子的。”
翠玉看着赵乔乔拿出来的那一箱子泥人,神情复杂,说道:“小姐,这些泥人怎么处理?”
“马上毁掉,换上一箱新的。”
那箱子泥人身上有一种毒,只要沾上皮肤,或者鼻孔吸入,不要三个时辰,就会毒发。
毒发症状和高热之症类似,现在大热的天,小孩子跟着北伐军,吃不好睡不好,发高热太正常了。
她病了,陛下在长金城势必要滞留数日。
若是死了,最好。
陛下的身边不能有别的女人,五岁的也不行。
殷槿安在泽锦城待了大半天,赵嵩给全军也送了饭食,大家饱食一顿,与当地驻军一起,继续开拔。
辽军攻占了五座城池,黑水城一战,主帅巴特尔被活劈,逃出去的辽军,说殷槿安会邪术,能引雷,辽军毫无胜算,其他四座城池的辽军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
只是仓促之间,很多粮食来不及带走。
大军到达长金城时,长金城的辽军已经赶着马车,带着粮食跑了。
殷槿安原准备不进长金城,直接去下一座城池,然而九天靠在他的胸口,难受地说:“二舅,我不舒服。”
这是九天第一次生病,如果昏迷那几次不算的话。
殷槿安立即命令杨涵风带着五百虎豹骑进长金城,叫顾八荒带兵追杀辽军,夺回粮食。
九天戴着小老虎面具,靠着他的胸膛,不待殷槿安下马,她捂着胸口说:“二舅,我想吐。”
殷槿安赶紧跳下马,抱着九天在路边,九天哇的一下就吐了一滩。
吐完,脸色发黄。
长金城的知州一家已经被辽军杀了,殷槿安直接带兵住进府衙,把辽军将领住过的房间,被褥都扔出去,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九天连着吐了三次。
殷槿安立即叫随军的郎中给九天诊治。
随军郎中摸了一会子,皱眉道:“两脉刚急滑热,两关湿瘀刚动明显,上大于下……公主劳累,是高热之症。”
殷槿安说:“那快些用药。”
郎中开方抓药熬药,殷槿安把九天脸上的小老虎面具掀起来,让她呼吸更顺畅一些。
看到她小脸微红,拿帕子沾水,给她额头轻轻擦拭了好几次。
九天迷迷糊糊地说:“看我脸,五十、五十万石细粮。”
“好,等你好了,舅舅给你五十万石细粮。”
坐在床边,一遍遍地给九天用湿布巾擦脸擦手臂,擦脖子。
眉头锁着,想着在泽锦城的经历,叫了一声“鉴书”,一道黑影唰地现身。
“你把公主在泽锦城的经历给朕说一下。”
鉴书是他身边的暗卫之一,殷槿安叫他专门跟着九天,到底是小娃,即便有些道行,但是怎么能和奸诈的成年人比?
“这么说,她什么也没吃没喝赵家的?”
“是,公主非常小心,吃的,喝的、玩的都不要,赵夫人送她金银首饰她都没要。”
鉴书把看见的如实汇报。
殷槿安还是不放心,越是大户人家腌臜事越多,他不想九天被人算计。
军医的药下去,九天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日头落山时,九天两颊通红,牙齿咯咯地响,一直喊“冷”。
大夏天,被子都盖上,还是喊冷,可身上明显已经像火炉一样烫了。
“你到底会不会治病?”殷槿安恼怒地看着军中郎中,“怎么越来越烫?她都快烫熟了!”
郎中摸着九天的脉搏,快哭出来了:“两脉血瘀急动有热,上大于下,两寸急动明显,左尺热甚,右尺……补骨脂4钱,黄芩4钱,牛膝08钱,枳壳4钱,丹参6钱……水煎服,分十剂。”
殷槿安待药熬好,一点点地喂九天。
子时,九天喃喃地低语:“舅……”
全身抽搐,嘴角慢慢地流下口涎,四肢垂下,头耷拉下来。
殷槿安心神俱焚,一迭声地呼喊:“九天,你给我醒来,快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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