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酒量很差。”詹月白将酒杯推回去。
“一杯都不行?就只是尝尝味道而已。”
墨流觞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举着酒杯,轻轻碰了碰桌上的杯子。
他眼睛微微弯起,略带朦胧的水雾,满满映着的都是期盼。
色字头上一把刀,詹月白还是不争气地将酒杯拿起。一股好闻的香味扑鼻而来,说不上来是竹叶香还是橘皮香,至少第一印象不错。
他寻思前世酒量似乎还行,至少不是一杯倒,然后小心喝下一口。
哪里味道淡了!詹月白被辣得从脸红到脖子,咳个不停。
他才知道,这具身体该是滴酒不沾,第一次喝,难免不适应。等刺激过去之后,倒有清甜微苦的回味。
不过跟槐花酿比起来,也就差了一百万灵石那么远!
旁边人在偷笑,笑完好像无事发生。
“哦,看来味道一点都不淡。”
詹月白突然很慌,若墨流觞再给自己倒酒,是拒绝还是不拒绝。他对自己酒品很没信心,要是喝醉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或者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怎么办?
天道这段时间好似销声匿迹,在没有找到可以避免读档重来的办法之前,万万不能暴露。
越想越多,他动筷子的手速慢下来。
见墨流觞又将面前杯子满上,他开始疯狂咳嗽,咳得像模像样,让人不禁担心他是不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你身体还好吗?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找你师尊。他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救你。”
墨流觞突然坐得很近,一边说还一边贴心地帮他拍着背,语气里都是关切。
詹月白心领神会,虚弱回复:“无事,师尊日理万机,还是莫要叨扰。我这伤,多修养几天便是。”
“要是让我找到伤你的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音调骤然拔高几度,愤愤不平,墨流觞还重重锤了桌子一下。
“没用的,黑市都是匿名。只能怪我技不如人,不光黑珍珠没买到,还受了伤。”
“受重伤的那位年龄较小,身着藕粉色长袍,杏眼很大看起来就是个懵懂少年。另一位稍年长,容貌绝佳,身着墨绿色长衫手握一把折扇。二人以兄弟相称,我问过他们买衣服的‘锦绣房’掌柜,说二人关系还不错。”
听完下属传声汇报,玉成琢眉头紧锁。早些时候便听说墨流觞对他这个徒弟十分不待见,又是当苦力使,又是罚扫茅厕。难道詹月白真是为了讨好墨流觞才跟自己抢噬魂珠?
他身边所谓的哥哥,听描述也不像墨流觞,毕竟人人都知墨流觞喜红衣也没有用折扇的习惯。
可听詹家的线人回答,詹月白没有哥哥,倒有一位早逝的姐姐。莫非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认的干哥哥?
玉成琢并没有完全相信这番分析,但鉴春会在即,还需和墨流觞维持表面关系。让詹月白重伤未愈倒是阴差阳错。
他冷笑了声,拿出噬魂珠。
会宾楼两个人心照不宣合作演完一场戏,直到确认门口偷听的人离去,墨流觞才若无其事拿开放在詹月白后背的手。
“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厉害,咳得我都信了。居然比我先发现异样,不错。”墨流觞转着酒杯,似笑非笑。
误会大发了,詹月白将错就错,面不改色:“彼此彼此。”
因为刚刚一番表演,二人坐得很近。詹月白能闻到墨流觞身上的槐花香,在酒气影响下更加浓郁。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气味非常敏感,尤其是墨流觞身上的味道。
莫非是血脉优势?毕竟狼的鼻子很灵敏。所以前世易容出去监视主角,恐怕主角早就认出了他。
见人没有喝那杯酒的意思,墨流觞也不勉强。他手里的酒壶也空了,顺手叫小二再上一壶。
詹月白记得前世喝完一壶槐花酿,就醉得不省人事。感觉这竹叶青比槐花酿度数高很多,墨流觞要真是醉了……
他立马拦住人:“一壶够了,喝多伤身。”
墨流觞眉头一挑:“你担心我?”
“哥哥我千杯不醉。不过一个人喝太无聊,你要赏脸陪陪我吗?”
詹月白毛骨悚然。他这是,在撒娇?还是喝醉了?瞅着面色正常,动作也正常。
他咬咬牙,英勇就义般饮下一杯,又咳许久。
“瞧把你吓得,我这么可怕?”墨流觞顿时没心情跟詹月白周旋,接过小二新上的酒壶,直接对着瓶口喝。
一口气喝完后将酒壶重重往桌上一放,起身结账走人。
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人不高兴,詹月白一脸茫然跟上他。
墨流觞总算决定回去,不过没用传送阵,也没御剑。他掏出新买的御空船。
御空船未加灵力驱动之前,就是巴掌大小的模型,专为恶劣天气和不能御剑的人士开发。制作工艺及其复杂精巧,也不知道是谁的发明。
船变成完全体后,只需要修士设定好方位和行进速度,在船体内核处添加灵石便可以长时间行驶。
本来墨流觞还打算把这东西跟青冥剑一并给詹月白,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走到偏僻空旷的郊外,墨流觞将船体放大,登上船头。
詹月白颤巍巍上了船,很快腾空而起。船的脚感确实比剑好,至少稳当。加之看不到地面,他恐高的情绪减轻很多。
站在船头的墨流觞郁结难疏,看詹月白围着御空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观察的兴奋劲,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跟一个捂不热的石头试探这么多。
在这个石头眼里,青冥剑,御空船,和好吃的,都比他这个师尊更让他感兴趣。至于槐花糕,大概也只是嘴馋罢了。
越想越生气,所以锁子甲也没必要给他!墨流觞看着詹月白乱窜的身影就不爽,只好翻出锁子甲检查。
完好的锁子甲坚韧无比,可以抵抗致命攻击。不过抵抗程度与穿着人和攻击者的修为相关,但也是很好的防身用具。
视线刚离开詹月白,就听见扑通一声。
原来是詹月白作死,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恐高。他在观察完船体之后,挪到船舷探头探脑,没想到竟被直接吓晕过去。
“唉,跟一个又傻又捂不热的石头有什么好说的。”
墨流觞无奈上前,人已经拎不动了,只好打横抱起,带回船舱。
将人放好,起身的时候,他衣襟被扯住。詹月白双眼紧闭,攥住的手指在颤抖。
“别走,我怕。”
稀奇,连死都不怕的人居然会说这句话。墨流觞伏在他耳边低语道:“你怕什么?”
“我怕……”詹月白并没有把话说清楚。趁着这个姿势,他将手穿过墨流觞的两侧,把人往下一拉。
墨流觞没想到詹月白会这么做,一个重心不稳,双手撑在詹月白身前,与一双清亮的眸子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