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这女弟子是谁?怎么叫怀天仙君师傅?”
“是啊,从未听说怀天仙君收徒传闻,不过这女弟子方才使出的一剑,确实是怀天仙君独有招式……”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女弟子出手救下此妖,是怀天仙君的意思?”
“怀天仙君除魔卫道,为什么会救一头妖?!”
在场所有人,对这位怀天仙君都有敬畏尊崇之心,所以底下窃窃私语,却并未直接出声质问玉冥。
但玄诚子例外。
“玉冥!”玄诚子直接飞掠到玉冥面前,手中祭出雷鞭,银色光电缠绕鞭身,散发着与主人同样的澎湃怒气,“请你务必、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雷鞭指向地上半跪着的尔卿,尔卿只觉那噼啪电花都要迸溅在脸上,下意识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还有她,是怎么回事?”
玉冥眸色淡淡,恍若云卷云舒,处变不惊,垂眸睨着跪地的人儿。
顷刻间,尔卿感应到四周温度骤降,浑身汗毛不受控制根根竖起,不敢跟玉冥对视,将头伏的更低。
“玄诚子长老,”玉冥冲着面前怒发冲冠的老者一礼,脚下一转,又冲着玉阳子等人一礼,“尔卿……确为玉冥徒儿。”
恍若石子落入平静湖泊,瞬间掀起阵阵波澜涟漪。
四周嘈杂哄闹,被玄诚子一鞭抽落在地,青石板飞溅顷刻压下。
“你收徒,是己事,与我等无关,只是这救妖之事,可也是你授意了?!”玄诚子站的笔直,渊渟岳峙,双眉倒竖,“太阴宗与妖魔势不两立,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救妖是何意!”
玉冥抬头,黑眸明亮幽深,恍若广玉兰花悠悠开放,不受风雪惊扰。
“尔卿救妖……”
他刻意拉长话音,眼尾余光瞥向尔卿。
她面色如常,只是行礼的双手长时间悬在虚空,乏累轻颤。
黑眸回转,重新落在玄诚子面上。
“是玉冥授意……”
“你果真与妖魔为伍!”
玄诚子勃然大怒,手中雷鞭刹那躁鸣,高高挥起,朝玉冥身上狠狠抽落。
微风拂来。
轻柔包裹雷鞭,将之劲道全部化解三千春风里,缠绕的电光似是被抚顺毛的狮子,跟着安静,妥帖垂落在玄诚子身畔。
“师弟,”玉阳子等人宛若轻云,轻轻飘落场中。
他慈祥柔和的视线落在玉冥面上,“听他先解释解释吧,玉冥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相信他,定是另有缘由。”
“师兄……”玄诚子急切上前一步。
玉阳子抬手拦下,两眼仍旧望着玉冥,“说吧,孩子。”
玉冥拱手冲他一礼,旋即面朝人山人海。
“此狼妖虽为妖,但却未做伤天害理,残害人命之事,我等若因为他是妖,就将他随意处死,那与那些嗜杀残暴的妖魔又有何区别?”
他身形如竹挺拔,嗓音温润,若清石溅玉,但却清晰有力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玉冥曾说,生命非以数量多而重,如今,似是得再补上一句。”
悲悯世人的黑眸扫过场中所有人,“生命,非以种族区别而重!妖生子,也非他们所愿,若他们从未作恶,我等,也应当给予他们同样的尊重,以此,更为彰显我太阴宗与妖魔一流,势不两立之心!”
一番陈词铿锵有力,引发场中众人或面面相觑,或低头沉思,连带着几位长老,也目露深沉之色。
“一派胡言!”
玄诚子怒吼声犹如霹雳炸响,他愤而甩袖阔步上前,直视众人,“妖乃天地浊气所聚!魔乃世间戾气化身!他们现在没作恶,并不代表日后不会作恶!”
他猛地转身眯眼凝视玉冥,“现在放走他们,无异于放虎归山,置手无寸铁的人们于何地?!我且问你,他日若酿成大祸,玉冥……你可担当的起?!”
玉冥垂眼,遮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不耐。
旁人瞧不见,但尔卿跪在地上,则看的一清二楚。
只一眨眼,面上又恢复往日烟火不染的模样,冲着玄诚子行一记仙礼。
“可。”
微风拂过,带着他墨色发丝晃动。那双墨玉石般的眸子却毫无波澜,深沉、淡然,处变不惊。
尔卿一愕,缓缓抬头。
男人侧脸恍若美玉雕琢,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她以为玉冥会用另一种说法搪塞过去,以免今日话语,他日被玄诚子拿捏作把柄。
没成想,他竟然直接应下……
“你……”玄诚子气急,大步跨到玉阳子面前,“师兄,你听听他说的什么狂傲之言,还……”
玉阳子抬手将他后半句话推入腹中,“我觉得,玉冥此言有理……如若我等见妖就杀,与那残忍嗜杀的妖魔有何区别?孰知妖无好妖?”
他又对玄诚子道,“师弟,修习仙法,应当平心静气,排除杂念,莫要杀心太重。”
灵湘子附和,“我觉得师兄与玉冥说的也在理,我等怎能与妖魔一流混作一谈?”
“我……”玄诚子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眼角肌肉抽搐不已,忽的阔袖中重新甩出雷鞭,“太阴宗,戒律堂掌管门规!今日这狼妖,必须死!”
雷鞭噼啪作响,银色电光如同白蛇口吐蛇信,猛地挥落,划破风声,咻咻作响。
尔卿想也未想,回头将余乐安死死护在怀中。
“尔卿!让开!”余乐安剧烈挣扎,试图推开尔卿,铁链当啷作响,腕间铁环撕扯着皮肉,又有鲜血徐徐淌出。
啪——
长鞭落下。
尔卿后背刹那绽开血线,伴随着麻痹的痛感,尔卿痛呼一声,口中喷出鲜血,擦着余乐安耳畔而过,星星点点,落在后背。
玄诚子微惊,“放肆!还不让开!”
尔卿咬牙,血色染红下唇,恍若杜鹃啼血,抱着余乐安的手未曾松开半分,“师命……不可违。”
“尔卿……”余乐安脑海中空白一片,眼前只有因痛面色苍白的女子。
清风徐徐而过,她鬓边发丝微乱,跟着轻颤,背对着日光,周身镀了一层淡淡柔光,恍若九天下凡的神女。
“玉冥!”玄诚子矛头立刻对准玉冥,手中雷鞭指向他那张谪仙般的容颜,“让她滚开!”
玉冥斜瞥尔卿一眼,拢在阔袖下的手捏的噼啪轻响,面上仍旧风轻云淡。
“宗主已然发话,饶这未害人的狼妖,不知长老为何还一意孤行?戒律堂……难道可以连宗主的话也不听吗?”
他黑眉轻蹙,眼底满是无辜纯良,看的场中多少女子心软碎去。
“怀天仙君已然说了,此狼妖若祸害人他一力承担,玄诚子长老为何还苦苦相逼?”
“玄诚子长老杀心如此重,怪不得修为多年无法晋升,原地踏步……”
“宗主都发话了,究竟还要怎么样?难不成狼妖只是借口,是故意针对怀天仙君?”
“好像是哎……原先就听过玄诚子长老不喜玉冥的传言。”
“怀天仙君镇妖除魔,救了多少苍生百姓,我等供着都来不及,仇视怀天仙君的,究竟是哪方阵营?”
“该不会是魔族奸细吧?”
人群议论纷纷,声音愈演愈烈,字字句句清晰传入玄诚子耳中,致使他一张肃穆的脸青红交加,变了又变。
“愚蠢!”他怒不可遏,一记雷鞭抽在地面,青石板四分五裂,“他日若出变故,别怪我今日没提醒你们!”
“赶紧走吧!老古板!”
“收收杀心吧!”
玄诚子扭头深看玉冥一眼,头也不回御剑离去。
玉冥冲着玉阳子抬手行礼,“多谢师尊。”
紧接着广袖一甩,钳制着余乐安四肢的铁锁应声而裂。
他当下将尔卿扶住,灿若星辰的眸子忧光闪烁,“尔卿,你如何?身上可带止血丹药,我给你……”
尔卿按住他伸向收纳袋的手,口中吸着冷气将他推开,自己伸手从收纳袋中取出疗伤的药草塞到他手中。
“先顾好你自己吧。”
言罢忍疼先行起身,乖乖站在玉冥身后。
两脚站定,玉冥停在她身上的冰冷视线也跟着收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