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午日光融融,虽是腊月寒冬,但近几年因有着南国进献的灵花灵草改善气候,何苏二峰倒是温暖如春,众声滋润。往年除了林菀秋出生时外,皆难以见得如此景色。
不一会到了连接在两座高峰半山腰间的飞来桥,红棕的的灵木桥身上雕刻着上古的符文。
典雅的桥体像是浮在半空中一般无依无托,于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远观就如同盘旋在两山间的飞龙。
两座山最佳的观星地点,岱峰上建造着朝天阙,而另一座华峰上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阅星神殿,也就是林菀秋赶去与林伊冉见面之地。
微微提起粉红的裙子,哪怕调皮如林菀秋,也是深吸一口气,怀着虔诚的心思,轻轻踏上了飞来桥。走在此桥上,就如化身成了九天之上的仙子走在鹊桥上一般,每一步都轻盈小心,仿佛牛郎织女生怕踩疼了脚底的喜鹊般。
走至一半,却只闻身后“公主,公主”的叫喊声。林菀秋听闻声色,眉头一皱头也不回道:
“月鹿,你怎现在才来,上午替我梳妆打扮后跑去哪里了?”
张月鹿体质本过于常人,一路借灵力半飞半跑来也没流什么汗。倒是听闻林菀秋不满的语气,才羞得微红了脸,耳边隐约有汗珠垂挂,小声答道:
“我奉大将军之命去取来了公主阅星节献舞要穿戴的衣物,途中有些耽搁,还请公主见谅。”
“无妨,但以后飞来桥上莫要大声喧哗,传出去是我的丫鬟坏了规矩,多没面子。”林菀秋自幼也不是什么讲究之人,故而并未在意。
“明白。”张月鹿微微低下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绯红的神色,让人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林菀秋见状眼神一闪,长长的睫毛微颤,但心想月鹿并非不义之人,不可能做什么对自己有害之事,顶多是些小孩子间的恶作剧罢了,故而并未深究。
“跟上吧,约定的时辰也快到了。”林菀秋阖眸淡淡道,身上倒没了先前在宫外纨绔的气质,倒多了几分贵气与优雅,有了几分一国公主的气势。毕竟皇宫并非儿戏之地,林菀秋于此修炼磨砺十几年,多多少少学有所得。再说其虽天性贪玩但贵在天资卓越,无心所学反倒胜过旁人用心专一。
直至正午时分,阅星神殿才出现在林菀秋月鹿二人眼前。
神殿相比于宫廷中的其他建筑不够高大,大抵是为了不遮住天空。水晶建造的神殿主体透明而纯净,于日光下闪烁。这样如梦幻的建筑环成月牙的形状,凸显出其中宽阔的广场。林菀秋眨了眨眼,费力地拖着目瞪口呆仿佛未见过世面一样的张月鹿从侧门走近殿中。
殿中与平日百官上朝的无疆殿内布置相似,正前方摆放着龙椅,只是四周文武百官跪拜的地方摆上了金桌玉椅,用于招待天下各国及有名仙门帮派来的客人,中间空出一条铺着金色丝绸地毯的小道。
神殿结构特殊,身在大殿内任意一处,都不仅能清晰见得殿前广场,还能看到天上心宿。
林菀秋抬头打量,只见承神宗林光启正端坐在龙椅上,四周稀稀疏疏站着几位宫女。七公主林伊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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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一旁。正常封建王朝,除个别人外见皇上都是要下跪的,但承朝为例外。
这个世界,由于各种因素的不同,承朝各方面受人文主义思想的冲击较大,官对民不断妥协让步。于是乎,民见官可不拜,皇室见天子可不拜。倒是泰西洲,由于神的真实存在,倒是出现了什么天国神国,此方面发展反倒不如东方。
林菀秋微微倾下身子,面上露出了个标准的微笑,轻声慢语道:“见过父皇。”身侧张月鹿亦是倾身行礼。以大承朝规矩,身为公主贴身丫鬟,她拥有面圣不跪的权利。
“免礼。”林光启两眼未睁,隐约看得出面色不佳,听闻林菀秋声色冷声道。想必由于遭到了年少时手足情谊的弟弟背叛,心中应是受到了打击。
林菀秋装作毕恭毕敬,闻言不做声保持一个礼貌的姿态。只是眼神不做掩饰,微微看向父皇身旁的林伊冉,发现其也在看她。
两女眼神交汇,相视一笑。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伯康侯王衍大步流星跨入殿中。其人白如微霜的鬓发微微颤动,一双有神的眼睛片刻便打量完了神殿中一切事物,先是行了个标志的宫廷礼,随后目光便毫不顾忌的投向闭目养神的林光启。
“罢了罢了,既然人已来齐,就把罪人请出来吧。”林光启猛地瞪开眼,一双平日意气风发的眼里布满血丝,嗓音浑浊而沙哑道。
一时殿内静得出奇,诡谲的气氛甚至压得几个胆小的宫女双腿发抖。
蓦然响起一阵不规则,似乎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伴着锈铁与地面的摩擦碰撞声,林菀秋应声抬头。
只见先前的汉王林非凯穿着破旧灰黑的囚衣,全然没有了昨晚的气势。一头脏乱的散发披在身后,手足上戴着手铐脚铐,像是深夜锁魂的厉鬼。一脸胜券在握也只剩下颓唐的神色,被几个大太监牵着系在脖颈上的绳子,半拖半走着到了大殿正中央。此时神殿中几人,一皇帝一将军两公主一丫鬟,还有几个太监几位宫女,目光一起投到了林非凯的身上。
“非凯,你瞒着朕做此事前,考虑过后果吗?”林光启最先开了口,语气幽幽听不出态度。
“只想过成功的后果,未想过失败的后果。只因这本是必胜的局,自然考虑不到现在。”林非凯沉默片刻,嗤笑两声,用若有若无仿佛只剩气流的嗓音道。
林光启听完默不作声,隐约见得攥住的拳头越发用力,而端坐的姿势不改。许久后又问道:
“你不后悔吗?如今不仅丢了汉王的位子,还即将丢了性命。”
“后悔?”林非凯说罢大笑起来,却因身子情况太差,倒是笑到吐出一口浊血。他重重咳嗽几声,倒是抬头直视着林光启,牙齿上沾满了鲜血,半讥讽半嘲笑道:“不费一兵一卒除去心头一大患,你心中其实已经欢喜的不行了吧。如此天大的喜事,要不要设宴庆祝一下?”
林光启眼神迅速暗了下来,天阶的灵力场外泄却无暇加以控制,压得在场众人喘不过气。
“林非凯!谋反叛乱本就为罪该万死之事,看在你是朕亲弟弟份上,今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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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机会见朕一面。”年过半百的皇帝微白的鬓发颤动,一反方才平静的面貌,动了怒如同老龙出水旧神发威,音色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怒吼道。
“朕自登基后就待你不薄,除了政治方面之外对于你的愿望都能予以成全。听闻此事后还以为你是被那群乱臣贼子迷了心窍,但今日见你竟如此不知悔改,我们之间便无可谈之处了!来人,拖下去!”
就在林菀秋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不料林非凯竟转头直勾勾瞧着自己,同时用似乎吓破了胆颤颤巍巍的语调向林光启道:“陛下稍等片刻。九公主一晚上坏了我几年筹备的计划,临死前有几个疑惑想对其发问,以图死得明白,还请陛下成全!”
林光启手托着额头,闻声长叹一口气道:“也罢,有什么问题,你就地向她提问便是了。”
“不。”林非凯低着头,林菀秋看着其身影,觉得其似乎在邪笑,怪异的语调让别人听不明白他想法如何。“我得到她面前发问,这问题只能有我跟她两人知道。”
林光启望向林菀秋,见其微笑点了点头,便转头表示默许。
王衍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抱拳严肃朝着皇上说道:“陛下,还请微臣利用灵力进行隔音。九公主年岁尚小,不宜与有罪之人近距离接触。”
林菀秋捂唇失笑道:“不必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娇贵到一碰就碎的花朵,靠近他就可以了。”
说罢,九公主撩了撩垂在面前的头发,缓缓走到林非凯身前。一双灵动干净的异瞳好奇打量着,仿若不谙世事的闺中少女,对什么都好奇心旺盛。见此,林非凯嗤笑,先前他就是因为错看了这双眼这个人,才导致到了今天的境地。
“耳朵靠过来。”林非凯用沙哑的声音轻声道。
林菀秋依其言语照做,静静等待着此人的发问。
林非凯的头部越发靠近林菀秋。霎时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其人张开嘴,一口鲜血仍留的牙齿直朝着林菀秋耳朵咬去。
一旦如其所愿,林菀秋便失去一只耳朵毁了容貌。而身为女子,被毁了容貌就相当于毁了前程,葬送了最珍贵的青春年华。
这便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小人,最后孤注一掷的报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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