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事儿，你们先在这里用些糕点果子喝茶水吧，我去让人把库房里那套赤金头面找出来送给凤仪。”
沈珏眉毛拧起来，不解的问道：“那套头面可是你托人定制，许久才做好的，喜欢的紧，送给凤仪……这个小丫头什么不行，为什么非要送那个？而且你不是已经送过见面礼了吗？莫非这丫头，还不满足狮子大开口不成？”
宋氏苦笑，“作为舅母，一个小簪子……母亲说实在送不出手，所以才点名让我送那套赤金头面给凤仪的，想来母亲也是为了我好，说出去咱们一家子亲戚不分你我，免得外人再说我送的礼物磕碜，苛待了凤仪。”
自己父亲沈珏终于在场，沈慧敏憋了一顿饭的话匣子也终于打开了口，忍不住向着自己的母亲说话。
“要不父亲您再劝劝祖母吧，母亲多喜欢那套头面呀，结果就这么一句话轻飘飘送了人，那么一套赤金头面送出去，也实在太贵重了。”
沈慧敏知道自己父亲与母亲感情甚好，见母亲如此受了委屈，自己的父亲定然不会不管。
果不其然，沈珏怒上心头，松开宋氏的手，甩了甩衣袍，走到宋老夫人面前。
他话到嘴边，又酝酿了一小会儿，才说到：“母亲，萧凤仪，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为何让慧敏她娘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她哪里配得上？”
“我今日回来，便听说您因为她今日还让慧敏跪了祠堂，慧敏向来在府里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如珍如宝一般捧在手心上，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纵使她话说的没有分寸，斥责两句也便罢了。”
“但是儿子念及母亲您向来处事公正，这个责罚做儿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结果没想到您难为了慧敏，又要难为她娘，接下来是不是又要难为儿子我了？”
沈老夫人抿了口茶，抬头有些恨铁不成钢，一双眸子凉飕飕的瞥了一眼宋氏。
“你这媳妇娶的可真好，我之前还挺满意，现在来看她倒是会告状的主，这才多久就已经捅到你面前，蹿掇着你来责问我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不过是给第一回见的外甥女送个礼，这都不愿意了吗?”
“可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套，您就这么轻飘飘的送出去……”想着委屈的妻子女儿，沈珏心中有气。
“那又如何？那套赤金头面可不是她用自己嫁妆打造的，是公中出的银子，那便是沈家的东西，既不是她送家的私产，而是沈家的财产，那我这个老不死的闭眼之前，全府上下便都是我说了算，除非你让你父亲来亲自跟我开口。”
“哼……你倒是可以试一试，我倒要听听你父亲是到底管不管这种后宅的私事？”
沈珏哑然，他肯定是知道母亲敢这么说，就已经做好了自己敢告状，父亲就会第一时间骂自己一顿的准备。
自己的父亲沈老太爷这些年痴迷修身养性，少管后院的俗事，全都交给了沈老夫人和宋氏管，只要不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这种小事儿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沈珏甚至都能想到自己如果向父亲禀报，会受到怎样的责问了。
“连这种后院的小事都要捅到我面前来，你是觉得你母亲把这府中管的不好吗？你是在质疑你母亲的命令吗？”
沈珏想想就又憋闷又生气，说话也愈发没得分寸起来：
“若是像清音这样温柔体贴的外甥女也就罢了，那萧凤仪她是谁？她是大姐的女儿，就是为了生她大姐才难产去世的，她是害死大姐的罪魁祸首!”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小，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沈老夫人和沈珏的身上，紧接着便移到了旁边看热闹的萧凤仪身上，想看看她听到了这话又是怎样的反应。
萧凤仪本来坐在一旁悠闲的喝茶，顺便竖着耳朵听着沈老夫人那边的动静吃个瓜。
虽然知道这瓜跟自己有关，可万万没想到，这众矢之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萧凤仪反应迅速，在众人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间，迅速擦了擦嘴，低下头再次抬眼，眼眶中已然挤出了一串泪珠，晶莹剔透的挂在脸上，红着眼圈看起来好不可怜。
沈慧敏和萧清音正坐在一起，抬头看着萧凤仪露出的模样，两人忍不住悄悄的冷哼着，内心直骂她装模作样。
“放肆！！你简直放肆！”
而沈老夫人听见这话之后，更是暴怒，忍不住拂袖将旁边的茶盏摔在地上。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碎瓷片声，沈珏赶紧后退，一步低下头，暗骂自己有些失言，这话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可是明晃晃的说出来也着实不像话。
如果只是单纯的骂萧凤仪配不上那些东西也就罢了，可是他这一番将自己那位早逝的亲姐姐又提了起来，这可是沈老夫人心中的伤心事，十几年来，从未忘怀。
要不然也不会好好留着那座清河苑，让人每天将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装扮也完全还原了大姐之出嫁之前的样子，更是三不五时去里面坐坐，仿佛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还在身边一样。
而沈珏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再一次掀开了老夫人心头之痛，让她如何不暴怒？
“你！好呀！我真是养了个孝顺的好儿子！”
沈老夫人怒极反笑，颤抖着肩膀笑出声来。
沈珏在旁边愈发的胆战，他还从未见自己母亲发过这样大的火，赶紧说道：“儿子失言，请母亲恕罪。”
“失言，你哪里是失言，我看你说的就是真心话，就算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姐姐的女儿，亲姐姐的女儿呀，你看看她的样子，跟你姐姐长得多像！！”
“你这个做舅舅的迁怒她，觉得她害死了你姐姐也就罢了，现在还说这种话来糟践她，我真恨不得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生出来的难道就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货色吗？”
“母亲息怒，儿子不是故意的。”沈珏心慌，索性跪下来请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