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我运气不好,入道较晚,三十余岁才得知世间有仙,四十五岁踏入道途,至今已七十又三,苦修三十载,也不过开了五十多窍,倒有些让道友见笑了。”
葛老道捋了捋白须,半是遗憾,半是自得:“如果不是入道太晚,老道倒也有机会争一争内门弟子的名额,呵。”
......
说这些干嘛,以为我想听?
陈慈脸上露出‘呵呵’之情,内心却有点酸。
这老登的修行资质,怕是比他强了不少,当真是老天无眼。
“虽说入了龙虎山的门庭,但外传弟子嘛...哎,说实话,唯一的作用,不就替宗门干些杂活,让内门弟子能更专心的修行?”
葛老道嚼动了下嘴巴:“内门弟子得灵田,食灵米,上缴少,基本不服劳役;外传弟子得凡田,吃俗米,还不能安心修行,当真是不讲道理,既入修行,谁不想求个长生啊?”
陈慈下意识的点点头,差点就给他共情上了。
他要不是侥幸靠着霜糖法积累了点初始资本,说实话,就那不及深蓝一根毛的金手指外挂,别说精进修为了,单是想完成摊派的精血任务,怕也只能把底线一降再降。
陈慈打量这老道两眼,忽的说道:“就葛道友这种人才,真应该来我禾山教发展发展。”
“哈哈!”
葛舟老道也是一笑:“禾山教比龙虎山可差远了,就说...算了,不说了。但陈道友也别把老道和你禾山教弟子做比,想当年初入龙虎山,老道也是兢兢业业,保境安民,甚至还时常用自家收益补贴凡民,仙人么,不就该这样?”
葛老道脸上露出一丝缅怀:“可那段时日真是有趣,长生有望的喜悦,行侠仗义的潇洒,受人尊崇的快感,同门之间也相处颇佳,坐而论道,起而行之。”
这种时候,就应该有转折‘但是’了。
陈慈如此想到。
“但是时日渐长,老道就发现不对,有些同门资质平平,怎么修行比我快上许多。”
葛老道微叹道:“我这才发现,许多同门身后皆有家族支持,就老道那点收益...呵呵,修仙还不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特别是老道当初不甚懂事,习的还是最为艰难的雷法,等明悟之时已经迟了,这路是真走不下去了。”
“天真是修不了仙的,为道生,为道死,主要是这次收益太足,陈道友莫太要怪我。”
......
陈慈哑然一笑,微微摇头:“怪你作甚,事已至此,分个高低,赢者通吃,也挺好的。”
葛舟老道沉吟片刻,点头应道:“是这个道理。”
可随即,葛舟老道又补了一句:“但事已至此,你看可还有机会,你我二人各取所得,就此别过?”
“云要散了。”
陈慈抬头瞥了眼天色,脸上神色渐隐,冷然问道:“道友你手中之符可画妥了?”
陈慈早已发现,这厮盘膝坐下,手上虽掐雷决,但同时也在悄悄画符,不过雷云未散,便是发现也没什么好做的。
不过现在,却等不得了。
陈慈起身而立,拔起身边铁矛,微微掂量,随即灌注真气,猛地朝葛舟老道掷去。
“中!”
随着一声轻喝,葛老道身前玄坛猛的炸裂,一应符器散落一地。
“陈道友当真是直接,不过....”
葛老道有些惋惜的退后两步,看着自家玄坛就此报销。
“阴马浮屠!”
陈慈一拍腰间法器,五头浮屠阴马低首朝着葛老道冲去,全力出手下地面都出现些微震动,当真有几分军队冲阵的气势。
随即陈慈跟在五头浮屠阴马身后,遮蔽身形,伺机而动。
十丈之距,转息而至。
“力士何在!”
葛老道的脸上也满是凝重,伸手往怀中一掏,撒出十几颗豆子,才一落地,竟个個凝聚身形,成了十多个披甲道人,身高八尺。
“阴魂?呵。”
说是阴魂,但却同禾山教略有些不同,少了些秽气怨气,多了些香火气。
陈慈摸出几张定魂符,就将其中数个重新打散成豆类,不过剩下的力士个个悍不畏死,倒硬是同阴马浮屠拼了个两败俱伤,硬是把阴马浮屠打回阴马浮屠锁中。
这些豆类倒和符篆有些相似,不过看来价格不菲,葛老道脸上明显闪过肉疼之色。
这也是修士之间等闲不会斗法的原因之一。
便是赢了,说不得没有收益,还会亏上一笔。
此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陈慈眼神微凝,掌心已然微微出汗。
真正正面斗法厮杀,这还是第一次,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五阴黑煞!”
两道五阴黑煞分左右攻向葛老道,葛老道抬手,手中符篆再次自燃,喝到:“风来!”
场上风声渐起,虽未见狂风,但灵机却有变动。
陈慈能明显感觉到,自家两道五阴黑煞不知为何像是风中浮萍,无论是准头,还是速度,都差了许多,连带着他偷偷参杂的石灰粉,都被吹散开来,没能起效。
“要是陈道友所持法器是禾山教其他大法,老道或许还不会起另样的心思,不过这五阴煞气袋嘛...呵呵。”
葛舟老道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
陈慈心头莫名升起一股躁火,正要全力催动五阴煞气袋杀敌,但临门一脚,却被他生生刹住。
斗法不能心乱。
这老登对禾山教之法了解颇多,自己却有些陷入对方的节奏了。
一旦全力催发五阴煞气袋,七道五阴黑煞齐出,要是不能一击制胜,拖延一会,自家三阴真气消耗过大,可别攻守再次易形。
“符法有时而尽,道友这呼风之法,可能持久?”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问道。
“道友果然直明要点,以老道的修为,此风函云符作用方圆不过五丈,时间不足柱香。”
葛舟老道有些唏嘘:“道友要是一直拉开距离,慢慢磨耗,老道我估计还没甚法子应对,其实刚刚提议你我二人就此算了,也是给道友你一个机会。”
“呵。”
陈慈按住五阴煞气袋,缓缓感受场中灵机变化,这种针对性控场的手段,他倒没遇到过。
“老道我每次斗法,不知为何,都会回忆起当初求道的经历。”
“被人骗过钱财,遇到过修行邪法的山匪,不慎进入左道修士的黑店。”
“第一次斗法杀人,剑卡在颈椎上,差点拔不出来,手抖。”
“虽多有劫难,不过好在最终得了机缘,拜在九泉观下。”
葛老道看着手中符篆,微微摇头。
“怎么,说这么多,想让我同情你求道不易?”
陈慈嘿然一笑,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其手中符篆已经燃烧过半,再等些许时候就会失效。
“非也,非也。”
葛老道也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其实是想告诉你,虽已年迈,但其实我也很能打。”
嗯?
陈慈敏锐把握到了葛舟老道的语气变化,眉心隐隐感觉有寒光压迫。
锵!
灵铁短剑猛然现身,与龙虎法剑击在半空,火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