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泉山之地,弟子旁落

话说泉州泉山,乃是梁国有名的一处胜地,属于梁国西北泉岭山脉的主峰,高逾千丈,险奇陡峭,山高水秀,气象万千,有‘九峰十八涧’的美称,更有龙虎山别院九泉观坐落其上,独享胜境清福。

泉岭山脉绵长而广,起于西北,向着东南一路延伸,将泉州左右分为东西二府,流云江又从群山中奔流而过,一山一河将泉州分为‘十’字,西山府多山,也是因为泉岭山脉所致,只是泉山精华之所大都被九泉观所占,能分给西山府的,都不算什么好地方。

对了,陈慈所在长平县,大概在泉州极左偏下位置,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山多修士穷。

东山郡城外东南六十余里处,官道。

陈慈骑着一匹黄毛老马,悠悠行在官道之上,却是换下了一身道袍,作了凡俗常见的锦服打扮,除了身量颇高,仪容不凡,混在人群里也不算太过显眼。

“这东山府却比西山府富饶太多,一路行来,不仅沿途百姓大多衣衫清整,气色康健,就是凡俗武林人士,或是些江湖散人术士,也比西山府要多上不少。”

陈慈将一本打发时间的话本小册塞入马背褡裢,略有些羡慕。

不同于西山府多山少田,东山府境内大半都是沿江肥田,剩下小半泉岭群山,也多是泉山那般的灵秀之地,旁的不多说,修道可是要食人间烟火的,特别是炼气修士,脱产修行离不开钱米资粮,若所在之地富裕,修行起来总也舒服一些。

就像长平县,陈老爷都快鱼肉乡邻了,结果呢,单靠着田产,一年也就万把两银子,折成灵珠也就十颗出头一点,就这,还得分出大半奉给赤龙观,一想到他的血汗钱都被姓晏的那种便宜同门拿去泡龙女了,陈慈就觉得他那天的刀,还是太钝了些。

“西山府郡城也就罢了,还算的上繁华,估计其他乡县,九泉观的外传弟子都不愿意常驻,又因为泉山地煞的缘故需要人手开荒驻守,这才让焦真人能设下伏虎坛,算是多方妥协的结果。”

陈慈摸了摸怀里的信封,眼神微眯,似在马背上小憩,心神却落在了自家金手指上。

五鬼附身法:入门/9/100(鬼力入体,肉身倍增,当前持续时间三息,每经十息,可进其一)

三秒其实也挺男人的了。

唉.

陈慈有些怀疑,是不是金鳞妙法每多开一窍,这五鬼妙法的持续时间就多加半息,当然,估计跟五鬼附身法的火候也有关系。

可惜,五鬼附身时那股疯狂破坏,易燃易炸的情绪状态越发激烈,三息时间,两息半都是‘你瞅啥’,比在江河里修行金鳞妙法时的吞噬欲望还要强烈许多,别说静下心食气练法,身边有条狗路过,都得挨陈老爷两嘴巴子。

“真没想到,洒家的道途,最终是落在定魂符这门符法上。”

陈慈夹了下胯下老马,微微提速,若定魂符最终定不住这五鬼附身时的阴魔状态,他的下场估计比往前那些修五鬼附身大法的禾山同门强不了太多。

定魂符:精通/13/100(符纸丹墨,必成其一,静气祈福,十可成五,每成百符可进其一)

“区区一万七千四百道定魂符而已,以我无上才情,以我无上资质,以我无上天赋,深蓝加不了一点,画就完了。”

嘲笑深蓝,理解深蓝,渴望深蓝,陈慈咧嘴一笑,返回西山府的迫切便又多了几分。

据信中所言,耿老道那位后人,住在东山府郡城通化坊李家,唤作李源清,虚岁十四,左肩上有拇指大一块胎记,其母姓许名荷,其父姓李名学道,李家在当地也算有些家资,稍微打听一下,找到应该不难。

嗯.

反正吐槽的点挺多的,陈慈也不知道从何而起,干脆把些许念头吞进肚子里,既然已经指名道姓了,找到正主就行,其他的也与陈老爷无瓜了。

行了约半个时辰,陈慈便到了郡城门口,丈高城门上方写有‘安化’二字,左右两排吞吐着人流,一队甲士维持着治安,在城门旁还立着一面硕大的告示牌,其上有一些警示语,大意是告诫江湖人士、散人术士要遵纪守法,而在下方还有十多张画好的人像,虽是水墨画像,但已然有些许立体感,形神兼备,与常人也有八分相似。

“咦?”

陈慈瞥了两眼,忽的停住脚步,跳下马来,站在其前打量了几眼。

这里面好像有张熟人。

叫马啥来着?

“马槐,曾用名马良、马申、马峰,苗疆邪修,擅养小鬼、梦魇邪术,好采元阴元阳,真气修为约四十窍上下,擒拿者死活不论,赏万两白银。”

夺少?

马兄,马兄你死的好惨啊!

陈慈莫名有些心痛。

怪不得自家长平县穷乡僻壤的,当初怎么会有个修为不俗的旁门修士莫名路过,估摸着是从东山府避祸,跑去西山府,或者是准备逃回苗疆前再捞上一笔,结果撞到了禾山之光陈老爷手上,并贡献了宝贵的一血。

可怎么看,马兄的人头,也不像能价值万两的样子啊。

草率了。

修士虽然也有简易改变面容的手段,但在明眼人面前,作用不会很大,真上了这种告示栏,至少东山府几处大些的城池、坊市估计是没法再去了,多少对些厮混江湖的旁门修士有些震慑作用。

可人头这玩意儿,也不好保存,以陈老爷的身份,也不太好领赏,禾山教怎么也算旁门大教,做这种事.岂不是自绝于旁门?

陈慈回过神来,赶紧将其上人像俱都扫了一遍。

好消息,陈老爷不在上面,不过陈老爷向来乐善好施,除恶务尽,本来也不应该在上面。

坏消息,有禾山同门在上面,还不止一个,虽也不认识,但陈老爷的名声,不就是这样被败坏了么。

“看来.还是得低调一点。”

陈慈压了压心头忐忑,把五阴煞气袋往裤兜里塞了塞,尽量不露出分毫。

交了些许费用,陈慈牵着老马,老老实实走进城里,东山郡城里楼宇林立,四通八达,很是繁华,他随意寻了处茶摊,丢了粒银豆子,不多时就有个小厮领着他到了通化坊,寻到了李家住宅。

这李府称不上豪门,但也还算尚可,三进三出的宅院看着颇为雅静,至少不是破落户。

想来也没啥麻烦事儿。

陈慈也不多想,径直上前叩了叩门。

不多时,就有個门房老仆过来开门,见了陈慈,上下打量了一下,才恭敬问道:“这位老爷,可有何事?”

“这里可是李学道李兄家?”

陈慈客气问道:“我乃西山府人士,当年同李兄有一同游学的交情,今日路过东山府,特意前来拜访一二,还望老爷子能通报一声。”

这老仆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诧异,讶然道:“此处确是李府,不过二爷在外经商,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陈慈:“.”

他这身份可不是胡编的,乃是按照信上所言,可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所谓李兄也不重要,只要找对了人,大不了打包带走就是,不过能不生其他枝节,当然更好。

“这位老爷稍等一下,如今府上是大爷执掌,老朽需要去通报一声。”

许是看陈慈仪表堂堂,身着贵气,不似歹人,这老仆招呼了一声,就回去禀报,大约过了盏茶功夫,这老仆才又匆匆出来,恭敬说道:“大爷说了,远来是客,还请这位老爷进屋一唔,大爷也想打听下二爷的事。”

“行吧。”

陈慈要带人回西山府,自然也要和其家长辈通下气,不然直接把人带走,终究有些不近人情。

把马匹交给这老仆,自有小厮牵去后院照顾,陈慈跟在这老仆身后,往大堂走去,这李府布局颇幽,仆从也颇知礼,想来门风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陈某人虽只是暂时帮阿虎调教下弟子,但要是真收个又蠢又坏的在身边,也是恶心。

进了客厅,一位四旬出头的中年人迎了上来,双目明亮,手脚灵活,倒也有几分武艺在身,此人见了陈慈,上下细细打量了陈慈一番,有些迟疑的拱手问道:“不知.可是仙家当面?”

“嗯?”

陈慈可是稍微遮掩了下修为的,要是碰到高修或许无用,但被个凡人瞧出来,却有些古怪。

许是看出陈慈疑惑,这位李老爷心中明白了些,面色更加恭敬,小心回道:“好叫这位仙家老爷知道,舍弟.学道他这十多年在外未归,我李家对外说他是经商,但家里人知道,他是去求仙访道去了,他曾留了书信,说他得了仙缘,日后他即便没回来,也会有同门来渡我李家子弟,这些年来,仙长是唯一一个指名道姓拜访舍弟的来客。”

陈慈有些无语,耿老道和李家的关系看不懂。

不管了,既然李家有了说法,陈慈也懒得再磨叽,露出真气修为,直接开口道:“李兄既然留了书信,我也不遮掩了,把其子李源清喊出来吧,我受李兄所托,要带他回山门修行。”

“仙长,我李家还有几个聪慧后辈,不知仙长可否看上一看,都是一家人,学道应该不会在意。”

这位李老爷脸上表情即是期待,又有些迟疑,小声说道:“那个,源清那孩子前些天也得了仙缘,被四方山韩家收去做了记名弟子,如今已经不在家里了。”

顿了一下,这位李老爷有些欣欣然,解释道:“好让仙家知道,听那位带源清走的道长说,他们韩家祖上曾在泉山求道,四方山韩家庄在本地也是一等一的大族,我也托府衙里的朋友打听了一下,确有其事,那道人不是骗子,便也就许了。”

陈慈不由得一愣,这算什么,林老虎的便宜弟子被人截胡了?

这个叫李源清的,莫非还是颗仙苗?

可早不早晚不晚,刚好是在他来的前几天,这小子就得了仙缘,被什么韩家收去做记名弟子,这里面有没有蹊跷,陈慈还真说不准。

“这位仙长,在下可否将族里子弟招来,给仙长看看?”

李老爷态度很是恭敬,陈慈扫了他一眼,其视线正而不斜,神色喜而不慌,不太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样子,更像是自家子弟接连撞到仙缘的喜悦。

可问题是,耿老道又不是说收个李家子弟,而是指名道姓点了一人,陈慈也有些拿不准其中关系,这李家跟耿老道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知道,他自然不可能随意带个人走权当交差。

这事有点麻烦了。

那所谓四方山韩家什么底细他也不清楚,要比九泉观和伏虎坛的高低,也不好说,但林老虎上品道基,凝丹有望,还许了耿老道一个道基前途,怎么看也是混禾山更有前途。

要不,写封信问问阿虎?

他一个禾山小徒,总不能在东山府地盘强行掳走跟龙虎山有些关系的弟子吧。

沉吟片刻,陈慈轻搓指尖,凝声问道:“李老爷,李兄夫人许氏可在府上,能否请她出来一会?”

“这”

贸然要见内府女眷,要是旁人说这种话,李老爷早就喊旁人打出去了,但是仙家发言,他却不敢拒绝,只是这犹豫神态,颇让人有些生疑。

“嗯,怎么,不妥?”

陈慈神色微冷,开口问道。

“不是,那个仙长,弟媳她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才好了些许,见不得风,起不得床。”

李老爷苦笑一声,干脆说开:“这病很是古怪,还是那位韩道长施了灵丹才暂有好转,在下也怕病妇冲撞了仙家,所以才不敢开口应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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