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长平县,浣溪楼。
作为县里最大的酒楼,浣溪楼向来是富商大族宴请宾客的首选之地,虽然整体条件远比不得西山府,但楼中有几道药膳就着地利食材颇有些滋味,倒也拿得出手,不算懈怠客人。
陈慈摸了下袖中灵铁短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可能真没啥主角光环。
说好的大户公子哥呢,西山府王氏,这嚣张装逼打脸不给来上一套?
亏他还做了不少预设,连家伙事儿都带上了,结果坐在主座上干看了一晚上的小姐姐跳舞。
别说,还真白,吸溜。
宴席上不过坐了八人,几人推杯换盏,氛围还算热闹。
陈慈一边欣赏场上表演,一边打量了几眼西山府王氏的公子哥,是个皮囊不错的青年,不过并无修为在身,倒是同他一起入座的一位持剑中年人有入道的修为,但也不高,只比黄德发高上几筹,大约开了两三窍的样子。
黄德发要早说是几个小虾米,他不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不过也是,西山府王氏就算有高手,也会是身居要位,怎么可能来长平县这种小地方谈一笔小小的药材生意,大财小用。
想到这里,陈慈也越发轻松,轻打节拍赏舞,也懒的同其他人社交,权当放松这段时日苦修的辛苦。
倒是县尉王家的家主是个四十余岁的大汉,一身煞气很是明显,以后可以走动一二,推销下定魂符,赚上一笔。
......
王琼捏住酒杯,看着场上不过尔尔的舞蹈水准,颇感无聊。
他不远千里亲来长平县,本是想迅速拿下此地药源,想必黄家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都是做生意,难道他王家的银子差别人几分不成?
可好端端一场接风宴,本该坐主位的他却坐在次席,那黄家老儿竟请了位禾山教弟子作陪,喧宾夺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导致原本想谈的生意也不用提了,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他来这一趟也不能白跑,既然黄家不识抬举,干脆踢他出局,自己借助本地王家势力组建个药帮也不是不行,就是花费的精力、时间要多上许多,可能两三年都看不到收益,有些吃亏。
想清楚了对策,王琼举杯对着黄德发一笑:“黄前辈,前些年家里药铺执事疏于管教,喜欢朝下吃拿卡要,影响了你我两家的生意,晚辈这次来一是赔罪,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弥补两家关系的地方。”
“不敢。”
黄德发可不敢托大,双手举杯一饮而尽,才赔笑说道:“是老朽家中商队疏于管教,收购的药材良次不分,险些影响了回春堂的声誉,罪过罪过,不过山中药材成长本就看天时,这几年长平群山气候不太好,收到的药材不尽人意,否则老朽还真想要琼公子开個方便之门,赏黄家一口饭吃。”
“哈哈,黄前辈说笑了。”
王琼也是笑着将酒水饮尽,接着聊了些其他的话题。
这么明显的台阶都不愿意下,不识抬举。
这两人一个人老成精,一个家学渊博,倒也没把话题聊死,一群人天南地北说些趣闻,说到酣时连陈慈也提起兴趣,与他们闲扯了几句。
什么会闻音而舞的柳树,什么半人半狐的异女,什么口吐人言的金鲤。
等到了夜深,这场酒宴也就散了。
“呼,偶尔听听小曲,赏赏小舞,确实能愉悦身心。”
陈慈微微摇头,精神上的劳顿感消散不少,今晚还能再练他个十粒辟谷丹。
卷起来!
一行人中,他地位最高,等陈慈上马之时,王家、黄家诸人皆带着随从立在一旁,黄德发还伴在一侧送了一程。
“今晚多谢陈真人援手,否则这酒席可没刚刚那么好喝咯。”
黄德发低声道谢,神色唏嘘。
陈慈摆摆手,没有太大在意。
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不是他今晚赴宴替黄家站台,那姓王的可不会对黄德发和颜悦色,刚刚带剑赴宴的可不止陈慈一人。
“我回去了,你自己尽快拿个章程,可不要次次都指望旁人。”
陈慈微微点头,纵马离去,等他身影消失,黄德发回到浣溪楼门口,三家人才分别告辞。
就是王琼的脸色明显冷了许多,对黄家也没有刚刚的笑脸,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
王家马车。
此行长平县,王琼自然是在县尉王家留宿,行至半路,王琼好奇问道:“王叔,那禾山教姓陈的就是本地第一高手么,是何等修为?”
“不知,我都未能正经入道,哪里看的出来。”
县尉王家家主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应该是在三十窍往上。”
那持剑中年人忽的睁眼说道:“二爷前些时候突破三十窍,给我的感觉比那姓陈的弱上一筹。”
王琼‘啧’了一声,眼里有说不明的意味。
他并非天生道种,也吃不了习武的苦,今生想要入道也只能操持家里的生意,看能不能立下功劳,靠着家中资源秘法周天圆满。
“才三十窍...岂不是说阮叔你也能跟他过上几招?”
王琼来了兴致,坐正身形:“阮叔你当年就是纵横西山府的剑客,以武者之身斩过入道修士,入我王氏后又修有白阳剑解,精练一口肺金剑气,倒也不惧那姓陈的太多。”
本来也是车上闲聊,王琼也不怕往大了说,以阮叔的剑法,有心算无心,近身一剑斩了那姓陈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应该是不行。”
本是闲聊的笑话,那姓阮的剑客竟也当真,还细细的思索良久,马车都过了几条街,才突兀开口,吓了王琼一跳。
“啊?”
“那姓陈的也带了剑,即便是偷袭,一击不中,死的便是我了。”
阮姓剑客认真解释。
王琼:“......”所以说习武真没意思,阮叔习武入道,既听不懂笑话,连脑子似乎也不太聪明。
他扭过头:“王叔,明日派几个识路人手随我入山,那黄老贼以为我不知道他家药材半是采摘,半是收自清泉寨,等我去抄了老底,有他黄家好看。”
“行吧。”
王家家主随口应下,也没太过在意,虽是本家公子哥,但不过是三房处理生意的一个掌柜,能陪着吃个饭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对了,王叔,过些日子有九泉观的高功道人下山行走,来长平县地域的好像是三爷爷的师弟。”
王琼笑道:“我看几位世兄修为不凡,不知有没有想法入九泉观当个力士,如果有的话,小侄倒可以引荐一二。”
王家家主闻言立刻挺了挺腰,但肩膀却塌了不止半分,笑着道:“你那几个世兄都是不成器的,倒要麻烦贤侄照应了。”
“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王琼嘴角似有笑意。
修士又如何,高手又如何,只要不是能冲击道基,照样要被权势拿捏,就好像阮叔一样,剑法通神,还不是要在他座下行走。
他王琼,虽未入道,照样不弱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