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旗笑完后,不理会周围几人投向他的怪异眼神,又给林知皇面前喝空的茶盏里,满上一杯茶,愉悦道:“方氏世家虽然栽培了师兄,但待师兄还真是不怎么样啊,他那般聪敏的人,方氏世家竟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师兄,给他配了个愚笨的妻子。”
林知皇好奇:“愚笨?”
“师兄执意要将银钱给我,师嫂不干,无法让师兄听他的,竟直接就当着我的面,用师兄的把柄,来威胁于他。”
杨熙筒听到这里,双目圆瞪,脱口而出:“还有这种蠢人?”
外人还在呢,你自个都骂那外人是贼匪了,竟然还当着贼匪的面,拿自己夫君的把柄来威胁夫君就范,这是怕别人不能用这把柄,来威胁她夫君做其他事么?
这......真是,绝世难遇的......好妻子啊......
以前方氏世家,待管福庆,还真是........一言难尽.......
温南方则轻轻叹了口气。
这管福庆还真是知恩图报了,方氏世家栽培了他,他成才后,当真将自己的一生,都卖给了方氏啊。
唯一得来的好处,就是以一寒门之子,坐上了郡丞的官位。
然而,管福庆他也没用这位子,给自己谋得何利益。
尽职尽责的庇护其下百姓,在位十余年,还是住在市井喧闹之地,连个二进的宅子都没落着。
温南方直问重点:“什么把柄?”
肖旗含笑继续道:“鲁王之兵,假做冲天贼匪兵,进入离仙郡大肆屠戮郡中世家的那晚,方氏世家有位嫡郎君,不同于其郡守伯父,是个敏而好学的,正好有一问难住了他,久不得解开,难以入眠,于是便孤身一人,只带了一侍从,偷跑了出府,夜至师兄的住处,想让师兄为他解惑。”
林知皇几人一下听住了,连茶都不喝了。
“那方小郎君极喜师兄,经常这样干,也是命不该绝之辈,那日正巧就碰上了‘匪兵’进城屠族,侥幸避开了这一劫。此人,如今被师兄严密的藏了起来。”
肖旗饮下一口茶,感慨道:“方氏世家,无论对师兄如何,对师兄都有栽培之恩。师兄此人,最是重情重义,方氏世家如今仅剩这一个嫡郎君,师兄如何能不护他?”
“哈哈哈,天助主公也。”
杨熙筒闻言抚掌称庆:“管福庆藏了方氏嫡郎君,这已能说明他对旧主之心了!此事若传到鲁王耳里,以鲁王的行事,如何会再留管福庆此人?管福庆当时能投效鲁王,就是因为其在鲁王那跪言,他对方氏世家心有仇怨,这才留得一条性命,后面才有机会得鲁王留用的。”
林知皇摸着下巴,兴味道:“管福庆将那方小郎君藏的还挺深,胡三着人盯了他如此久,竟也未查出此事,也不知这段时间,管福庆是将人藏哪去了。此次若不是高扬你,偶然从管福庆妻子口中得知此事,怕是难有人知晓此密了。”
肖旗此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郑重的站起身,向林知皇下拜,恳切道:“主公,师兄这人重情重义,心怀大爱,您就是他欲寻的明主,您以真面目,去见他吧!他,定会舍鲁王,而投效于您的。”
“可。”林知皇见肖旗如此,亦正了神色,点头应允。
林知皇随即从外面唤来侍从,吩咐他着人去向管宅下帖,以自己的名义,去请管福庆今晚来府上一聚。
林知皇此时欲以真面目去见管福庆,温南方与杨熙筒再未阻止。
管福庆既已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了,温南方与杨熙筒也就不惧他后续因为女儿已成鲁王姬妾之故,而寄望外戚利益,坚投鲁王了。
傍晚,夕阳残照,管福庆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袍子,被侍从领入了郡守府宴厅。
管福庆在侍从的带路下,一路走到了昔日分外熟悉的宴厅外。
不过三月时间,郡守府内物是人非,换了新的天地。
一路行来,管福庆惊讶的发现,郡守府内的戒备,比他原先所想的还要森严,从他进来的一路,已遇三次巡逻卫兵,各个精神奕奕,无一人敷衍,暗暗扫视于他这从外而入之人身上的视线,似能将人看透一般。
这郡守府,自从换了主人,陌生的都快让他认不出了。
旧主此前居住于此时,这里尽显奢靡之气,而如今,此宅,才真正像是官居之地。
由宅观人,此地新主人,锐意难挡。
侍从将管福庆带到宴厅外,止了步伐,躬身对管福庆做了个请的手势。
管福庆见侍从让他一人进去,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看来,今日,他就要见到这郡守府内,真正的主人了。
管福庆笑着对此前为他带路的侍从颔首,以示辛苦,而后撩袍,抬步跨入宴殿中。
此地的主人,究竟是谁?今日就让他管福庆,见一见此人真身。
宴会大殿此时烛火辉煌,有酒有菜,却独独少了热闹的人。
此宴中,除了端坐于上首处,那面目含威,笑如春风
下望他的女郡守,再无他人。
果然,是她。
“是您吗?”管福庆细细打量此宴厅的布置,而后行至下首止步,也不行礼,仰视上首,启唇相问。
“是我。”林知皇遥遥向管福庆执起酒樽,示意他入座。
“此宴只有下官和府君,未免太过冷清。”管福庆得到想要的确切答案,行至一边的食案前,笑着坐下。
“宴中高朋满座,全是不同路之人,再是喧哗,也是冷清。宴中只两人,若同路,只要同行,总能守望相助,又怎会清冷?”
“府君,您学识当真是渊博,此话一语双关,下官叹服。”管福庆此时站起了身,一改之前的无礼,郑重的向林知皇行了下官礼。
“管郡丞,不必多礼,本府君更希望听到你对此言的回答。此宴中两人,同路否?此奢华之宴,清冷否?”林知皇饮下一口酒,直言而问。
“府君大人的路,是何路?”管福庆直起腰身,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