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秦在临淄与齐国签订交割土地的国书的时候,商丘的沙丘宫显得格外地热闹。
为了“迫使”宋君偃称王,相国黄庸与大都督匡章纠集一大帮大臣,还有各地的官吏纷纷上奏,请求宋君偃称王,提升宋国的国格。为了加一把火,黄庸等朝臣甚至于怂恿诸公子,与他们一同到奉天殿外面山呼海啸,请求之声不绝于耳,好似宋君偃不答应称王,他们就会长跪不起一般!
黄庸高声道:“君上啊,名不正则言不顺,今天下皆王,何以宋国不王?我大宋乃是万乘之国,地方圆一千多里,土地肥沃,黎庶殷实,军力鼎盛。兵戈之利,齐、楚、魏诸国莫不望风披靡,而今臣民归心,列国皆服,正是称王以图霸业,成就王者之基业的时候啊!”
“天子的胙肉与诏书已经到了商丘,旦夕皆可为王。我宋国之疆域东至渤辽大海,南临汝水、垂沙,北到太行、陉山,西过大河黄河铜陵,幅员辽阔!能比肩者唯楚、秦、齐耳!君上之称王,宋国之升格,乃是大势所趋,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之事!得无异乎?”
“请君上为王!”
宋君偃就在奉天殿旁边的一座偏殿里,与太师孟子对弈,下着围棋。
子偃听到外面这嘈杂的声音,不由得举棋不定地道:“太师啊,你听听,现在群臣都是逼宫来的。呵呵,寡人之为王也,除了一个名分,无甚裨益。”
“君上不想称王乎?”孟子微微笑道。
闻言,宋君偃摇了摇头道:“不愿称王之国君,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国君。就好似不愿做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的士兵一般,不瞒你说啊太师,寡人心里的确很希望称王的,只不过还有些顾虑。”
孟轲的表情还是淡如止水,心里亦是古波不惊的样子。
宋君偃不想自己的吃相太难看,儒家出身,又信奉孔子之说的孟子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能说子偃这样推诿太虚伪了,谁没点n呢?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没有足够的野心可不行。
诸如魏王、秦王,他们的王的尊号都是自己提出来,然后列国相王,承认他的王的尊号的名正言顺的。
这是一股潮流,不过孟子还是觉得秦王与魏王的吃相太难看了,臣民归心,列国皆服,这是称王所必须具备的重要因素之一。
相王而不是自立为王,诸如楚国、越国的王的尊号便一直不被中原国家所承认,虽然他们的主体民族还是华夏,但楚越两国与南方的荆蛮和百越这些野蛮的异族杂居太久了,大家都以为楚国与越国都是蛮夷的国家,一直很鄙夷。
他们的王号都是自己封的,周天子没承认,天下列国也不会承认,不过在这个战国乱世,谁的拳头大谁是老大,周天子空有一个天下共主的名分,却毫无实力,只能任由诸侯揉圆搓扁,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了!
孟子说道:“不知道君上你有什么顾虑呢?称王,固然不能给我们宋国带来什么切实的好处,但是一个王的尊号就能带来大义的名分。如今天子失权,诸侯争霸,攻伐不休,自魏王瑩称王以来,这华夏九州的王是越来越多了,秦、齐、韩、中山等国相继称王,也只有赵侯雍能够抵制称王的,不想树大招风而放弃了王的尊号。”
“赵雍不想称王吗?赵雍想,赵国上下也想升国格为王格。现在周天子如若傀儡一般,任人摆布,君上,其实你称王,宋国提升为王的国格,对于我宋国而言是大有裨益的!”
闻言,宋君偃倒是兴致勃勃地问道:“有何裨益?”
孟轲垂手道:“今天下皆王,何以宋国不王?宋国的虎贲横行天下,接连败齐、征越、伐魏、破楚,前不久又挫败了秦人的锐气,锋芒毕露,现在宋国的这棵树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没必要考虑树大招风的事情了!因为宋国不论是王国还是公国,其一举一动,都将搅动天下风云,为列国所忌惮。所以没必要去考虑树大招风的事情了,宋国的这棵树已经足够大,不管怎样都会招风的!”
“不错。”宋君偃微微颔首。
孟子又道:“还有,君上,其实宋国升为王的国格,君上有王的尊号是一件好事。现在连比宋国弱的韩国、燕国与中山国都称王,五千乘之国都敢于称王,何以宋国不王?臣民们的心里很不服气,君与王,同样是一国之君,但是其尊贵程度截然不同!”
“君者,如玉,有良好的修养,可以善待自己的臣民,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这是一个国君所必须具备的能力,不然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君!”
宋君偃闻言,又好奇地问道:“那么王者呢?王者如何?”
孟子浅笑道:“上古仓颉造字,王者,三横一竖是为王。三横代表着天、地、人,而那一竖就是参悟了天、地、人者,故为王者。能够参悟了天、地、人三者的人,才能为王!君上现在已经具备一切王者所应该具备的条件,宋国也已经具备了称王的国力,放眼天下,宋国不王,舍我其谁?”
听到这话,宋君偃不由得大笑了起来,拍手叫好道:“哈哈哈哈,好!善!照太师你这么说,寡人的确应为王者。”
孟轲又作揖道:“君上,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臣没有告诉你。”
“请说。”
“我们宋国承袭前朝之殷商,厚德载运,源远流长,商为前朝,商人是宋人的祖先,宋人与商人一样都是天命玄鸟的子孙!但是宋国现在名义上受制于周朝,宋国还是周天子册封的公爵的话,这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宋人也会感到低人一等,而毫无民族自豪感。”
孟子高声道:“难道君上不想光复祖先之伟业,威服四方,将自己的光辉散播到华夏的每一个角落吗?昔日之商朝,远比今日之周朝要强大得多。即便是周朝取而代之,对于当时天下的各个封国,亦没有商朝那么强大的掌控力!”
“君上,现在正是你恢复先祖成汤、武丁之伟业的大好时机啊,称王便是第一步,亦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宋君偃点头称善。
孟子说的没错,王,是周人对国君的称呼。
这里面昭示着这样一个事实:周人从未达到商人那样的强力统治。
周人灭商,是纠集所谓的“百诸侯”的共同行为。
而这些诸侯,按清人许宗彦的说法,“乃二代所建,至于纣时,其地之广狭,固未必仍其初封,文武抚而有之,要与之相安而已,岂得尽易其疆界哉?许宗彦:周礼记。”
说穿了,这些夏、商两代所封的诸侯只是同盟军,而非蕃属,对于周王室的认同和忠心是有限的,周王室对其的控制力和约束力也是有限的,文王、武王只是和他们相安无事,根本指挥不动。
因此,终西周一朝,与这些诸侯的战争贯穿始终,并最终灭于诸侯。而周人本身,虽是诸侯中武力强盛的,却与煌煌大商相差甚远。
所以,在未灭商之前,称之为“天邑商”、“天裔商”、“大邑商”,而灭商之后,亦称之为“大邦殷”、“大国”,而自称“小邦”。
周武王灭商后,因殷人众多,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不显亦不宾灭。”而彻夜难眠尚书。周武王英年早逝,除战争创伤外,恐怕这忧心忡忡、苦闷烦躁亦是重要原因吧。
因此,周人不可能、也没能力把自己的祖先捧为天下共尊的上帝。
再者,商王朝神权、王权的激烈的党争,亦使人对商王朝的祖宗一元神宗教的“神道设教”作用和效能不无怀疑。周人既不能、亦不肯重创此类宗教,故而只能居诸侯之王的位置,而不能称帝。
周王称为天子,是后世的事,至少在西周尚无此类证据。周王朝自大王亶父、王季历、文王昌、武王发所延续下来的称王的习惯,被其不自觉地用到了帝辛的身上,因而才出现商纣王、帝纣这些滑稽的称谓。
帝辛和商纣王,是同一个人,都是商王朝末代君主的称号。一个人有两种称号,在中国历史上唯此一例。
这两个称号之间差别是巨大的,对不同的人群来说具有不同的含义。
帝辛,是商族人,或者说是商帝国的人称呼自己的国君的叫法。因为国王的名字就叫辛。按照现已发现的甲骨和史书的资料来看,商王朝的帝王的名字,一直是以天干命名的。
而商帝国的人在称呼君主时,便是在名字前加一个帝字,如帝祖甲、帝文丁、帝太丁、帝武丁等等。
商人之所以将自己的君主称为帝,而不是像夏王朝一样称为后,这是和商王朝的祖宗一元神教有关。
在商汤灭夏,建立商帝国之后,集王权、神权于一身,既是君主,又是祭司,在灭夏之时,按尚书的说法,是打着天命的大旗的。
天命为什么在商汤一边,解释起来有些费力。
因而自商汤起,经不懈努力,终将原始的多神教改造成祖宗一元神宗教。
商人尊自己的祖先帝俊据现代人考证,即帝喾,即儒家所称道的虞舜。
由于祖先是上帝,主管一切神灵,因而护佑商人便顺理成章。而且,历代商王死后,都要回到祖先身旁,“在帝左右”,成为沟通人间和上帝的桥梁和纽带。
因此,后代会象尊敬祖先一样,将逝去的先王亦称为帝。既然死后为神为帝,因此在人间的称为便是帝。胡厚宣、胡振宇:殷商史殷王称号
商纣王,或殷纣王,则是周人侮辱、蔑视性的称呼。
商,是国名,是提醒人们,这是前朝的,被我们灭掉的。
殷,则是地名,与日本鬼子称东北为满州一样,中国人称日本为倭一样。
如果说这还只是冠以蔑视性指代的话,那么,纣则是侮辱性称呼。1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桀宋》,微信关注“”看,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