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先生,我想要离开您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慕司鲜血淋漓地走下体罚台,手指轻颤捡起地上的黑衬衫。

但他没有力气穿。

慕司半裸着淋漓血痕的上身,朝着地下室门外走。

“先生?”

他没想到会在门口看到泊聿。

薄凉月光下,泊聿静静地靠着轮椅,似乎不知道静坐了多久。

“您是在等我吗?”慕司直言问。

泊聿缓缓睁开琥珀眸,看向他身后的地下室:“算是。”

蜿蜒的血滴是慕司来时的路。

也是那人曾一步步踏过的路。

慕司忍着疼痛将衬衫穿上,先生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和强迫症,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衣衫不整。

“行了。”

在慕司指尖颤抖几次没能扣上纽扣,泊聿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推我下去。”

“里面很脏,您下去做什么?”慕司抬手握住轮椅扶手。

泊聿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想他了。”

他曾经无数次在这里等着沈寂星。

那人尊他,敬他,从不反抗他。

最后一次,是沈寂星十八岁那年犯的错,也是他惩罚沈寂星最狠的一次。

他关了沈寂星整整一个月。

从那以后,他们仿佛就此走向反方向,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都是因为那男生。”

泊聿看向墙角的锁链,眼前似乎闪过那少年坐在角落,干净的犹如被折断翅膀。

再也飞不出他想要的自由。

“阿星竟然会因为他……不,不算因为他。”

泊聿话锋一转:“他是为了气我,才选择那条肮脏的路。”

那男生根本不会重要到这程度。

沈寂星不会是因为喜欢他,只是被自己吓到了叛逆而已。

才会随便找一个人弄脏他。

慕司沉默片刻,不予苟同:“您觉得 性 是肮脏的吗?”

慕司说话直白的过分,只有泊聿永远面不改色。

“难道不吗?”泊聿冷声质问。

他所培养出的艺术品,应当完美无瑕,不该被任何人留下痕迹。

“我从他六岁从雪地里捡起他,赋予他希望与新生,精心培养他成为这世间天才,小心翼翼地守护他半生。”

“终于,他十八岁了。”

泊聿的记忆仿佛回到当初。

在他想要开口之前,沈寂星似有所感,先他一步说道——

“先生,我长大了。”

“感谢您这些年的养育和栽培,接下来的路我想靠自己走下去。”

十八岁的少年样貌精致,清冷挺拔站在夏夜的风里。

他的嗓音清冷又坚定,直射心灵。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未来会成为您宣之于口的骄傲。”

“先生。”

沈寂星用最平静温和的语气说:“我想离开这里了。”

泊聿只记得那时他浑身血液倒灌翻涌,面上仍旧是一贯温和斯文的雅致模样。

他倾尽心血的培养他,守护他,直至成年。

他说,先生。

我长大了,想要离开您了。

……

无边沉寂的月色被慕司懒散的话音打断。

“或许少爷只是知道您的心思,不好当面拒绝弄得太难看。”

泊聿缓缓看他:“你是忘记十分钟刚受过罚吗?”

慕司:“……”

慕司低头:“对不起。”

实话总是难听的,尤其是从慕司嘴里说出来。

与真相的确相差无几。

沈寂星很早看出他的心思,他只是装作不知情,并且顺理成章的在成年后离开他。

可笑。

他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他被我养在温室太久,根本不知道世道险恶,让软弱娇气的他寸步难行。”

慕司安静听着,依旧不敢苟同。

金色的囚笼不叫温室。

“可他就那么生存下来了。”泊聿说这话时眼中明显闪过心疼。

沈寂星没有带走一分钱,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他饿过肚子,睡过桥梁,因为那张太过漂亮的脸,差点被流浪汉骚扰。

所以他抗拒一切触碰。

泊聿好笑:“这就是他想要的自由。”

他连飞往维纳斯的资格都没有。

一切转机在周熠礼身上。

那少年因为他的一滴眼泪,同意他留下,开始好生喂养着满身伤痕的小白鸽。

沈寂星逐渐温润,开朗,面上多了笑意。

看似是他在教学,实际是他在索取。

那少年身上的生机让他渴望,滋养着他渐渐重生。

“所以您就疯了。”

慕司知道以后的故事,“把他绑了回来,关在地下室里。”

泊聿目光冷淬的阴郁:“你是觉得保镖这个人选我非你不可?”

慕司生得英俊精致,性格稳重成熟,伺候他面面俱到。

泊聿觉得他好用,所以一直留下。

但他最近已经猖狂的有些……

“等明天伤口愈合一些,我会自己再领罚三小时。”慕司声线淡淡地说。

全然看不出他今天有多狼狈颤抖。

泊聿淡淡抬眸看他:“因为这张嘴,你受过的伤不胜其数。”

慕司很淡定:“跟了我,不受委屈。”

这话砸在深夜里,莫名荡起涟漪。

泊聿冷哼一声,“我选中的人还真是一个模子。”

骨子里全是叛逆。

可再叛逆也没用。

主宰者是他,沈寂星没有反抗的权利。

“你想逃去法国,远远地离开我,对吗?”

泊聿在顶楼笑的温和,全然不复看到他领口吻痕时的失控疯批,“我成全你。”

他坐在办公室里与楚闻谈笑风生,将沈寂星所向往的未来全部编造给他。

温柔浪漫的法国父母,梦幻的维纳斯殿堂,他亲手作枷锁将沈寂星无形掌控。

“阿星,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沈寂星静静闭眸坐在那里,不听不闻。

他在想,倘若雪夜里那双手再次伸来,他会不会再次义无反顾地握住他。

“先生。”

沈寂星叫了他一声。

却没有说话。

“他是在认错,他知道自己错了。”泊聿说,“他学会了,该如何做个乖孩子。”

甚至没有他的出面,沈寂星便斩断了与那少年的一切。

他接受了自己被锁在囚笼中的现实。

那少年不该跟笼中囚鸟沾上关系,他该肆无忌惮乘风破万里,飞向属于他应有的苍穹。

“他变得很乖。”

“却没再看过我一眼。”

泊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知该拿沈寂星如何是好。

“先生。”慕司望向墙角的锁链,“少爷身上的锁链已经被斩断了。”

“您就放他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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