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公鱼唯一比男人愉快的地方──母鱼就算张嘴,也只不过是为了呼吸,而不是为了说话。
所以段飞又潜下了水。
他知道云书瑶决不会饶他的,在水下面总比较安全些。
现在无论云书瑶在说什么,他都已听不见了。
只不过他虽然清净了,但却苦了血无形,好在血无形早已昏了过去,否则非得骂他不可。
但他毕竟不是鱼,迟早总要上去的。
云书瑶就咬着嘴唇,在上面等。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看见他上来。
“这小子难道忽然抽了筋,上不来了?”
云书瑶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忍不住也钻下水去,这次她很快就找到了段飞。
他正在用力将一大团带着烂泥的水草从湖底拖上来。
现在若是在水面上,云书瑶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疯子,白痴”,这一类的话一定早就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幸好这里是水下面,所以她只有看着。
她忽然发觉他拖着的并不是一团水草,而是一只箱子。
箱子上的水草和烂泥,现在已被冲干净了。
箱子居然还很新,木料也很好,上面还包着黄铜,黄铜居然还很亮,显见是最近才沉下水的。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种箱子决不会是装破衣服烂棉被的。
像这么样一只箱子,怎么会沉到湖底来的呢?怎么会没有人来打捞?
她立刻也帮段飞去拖了,段飞倒也干脆,直接将箱子整个给了云书瑶,自己则拖着血无形向湖面游去,再不给换气,他怕这血家骄子要被憋死了。
云书瑶本来就是个很好奇的人,遇着这种事,她当然也不肯错过。
这箱子里装着些什么?是不是也藏着件很大的秘密?
若有人不让她打开箱子来看看,她不跟这人拼命才是怪事。
这里离湖岸已很近,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已将这箱子拖上岸去。
云书瑶这才松了口气,道:“这箱子好重。”
段飞道:“的确不轻”
云书瑶道:“所以这箱子一定不是空的。”
段飞点了点头。
云书瑶道:“你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段飞笑着说道:“我没有透视眼,也不会占卜术。”
段飞眨着眼,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打开来看看呢?”
段飞把血无形扶了起来,道:“急什么,箱子又不会跑,我现在更担心血兄弟,他好像受伤了。”
云书瑶着急道:“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还等什么?快救他啊!”
段飞笑了笑,道:“我先看看他的伤,你去找地方换件衣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云书瑶的脸已红了。
她终于也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一个女人身上穿的若是件很单薄的衣裳,这件衣裳又是湿的,那么她这时候的样子实在不适于被男人看见。
现在段飞却偏偏正在看着她,看的却又偏偏正是他最不该看的地方。
她第一个想法,是赶快再跳回水下去,第二个想法,是挖出段飞这双贼眼来。
但这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她已被看得有些发软了,最多也不过只能躲到箱子后面去,红着脸轻轻骂道:“你这双贼眼为什么总不看好地方!”
“这是好地方!”
……
连段飞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之处,居然有这么样一个好地方。
这栋很精致的小屋子是云书瑶带他来的,他将血无形轻轻放下。
此时,血无形脸色苍白得可怕,看起来很狼狈,他的眼睛还闭着,人也没有醒。
段飞去掉了他的上衣,想要将他扶起,他的脸上突然露出极剧烈的痛苦之色,就好像突然被尖针刺了一下。
段飞这才发现,他肩后有一点血渍。
他果然受了伤。
伤在肩后,伤口只有针孔般大,但整个肩头都已乌黑青肿,显然是被一种很轻巧、却很歹毒的暗器击中。
段飞叹道:“可惜张三兄不在,只能让你受点罪了。”
他找来了一壶酒,先喝了一口,将酒含在嘴里,然后,一口喷在血无形的伤口上,接着将剩下的酒烫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柄雪亮的小刀,挖出伤口附近的烂肉。
等到伤口中流出的血由乌黑变为鲜红,他就用热酒调了些药粉敷上去。
……
云书瑶正在里屋换衣裳,她还没有开始换衣裳。
湿衣裳虽已脱了下来,她却还是痴痴地站在那里,痴痴地发着呆。
面前有个很大的穿衣铜镜,她就站在这镜子前,看着自己。
她已不再是个孩子了。
就连她自己,都很难在自己身上找出一点瑕疵缺陷,就连她自己看着自己的时候,都仿佛有点心动。
段飞看着她的时候,心里正想什么呢?
她的手,轻轻的,慢慢的,从她纤细的腰肢上滑了下去……
窗子关着,窗帘低垂。
她忽然觉得全身都在发热。
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她禁止自己的手再动。
她今年才十九岁。
十九岁岂非正是一个人生命中最神奇、最奇妙的年纪?
云书瑶终于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她换上件淡紫的连衣长裙,剪裁得比合身还紧一点,恰巧能将一个十九岁成熟少女的身材衬托得更美。
这正是当时少女们最时新的式样。
她的皮肤本已十分细嫩,现在又淡淡的抹了些胭脂,淡淡的抹了些粉。
这样子当然比刚才好看多了,也比她女扮男装时好看多了。
这是她特地给段飞看的──是谁说的“女为悦己者容”说这话的人,一定还不太了解女人。
事实上,女孩子打扮自己,一定是为了要给她喜欢的男人看。
只可惜段飞现在偏偏不看她了。
他正在看那口箱子。
云书瑶看了看躺在一旁已经睡下的血无形,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真有两下子,还会给人治伤。”
“我会的还多着呢。”段飞连头也没有抬,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他的注意力已全被眼前的箱子吸引。
上好的樟木箱子,镶着黄铜,锁也是用黄铜打成的。
箱子很坚固,锁也很坚固,无论谁想打开看,都不容易。
他思索着,喃喃道:“你以前见过这种箱子没有?”
云书瑶道:“没有。”
段飞道:“我见过,这种箱子通常是富贵人家装绸缎字画、珠宝首饰的。”
云书瑶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