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白月光

李沐站在院子里,有些无语:“你就不能给我换一间院子?”

他身边的是一个身着浅色红衣的男子,五官清秀,长在一张几近妖冶的脸庞上,虽然不如肖梓川那般妖冶摄人心魄,却也绝对算得上是一张极为少见的好样貌:“不不不,我这都是按照规则来的,你暮邬山庄的主人不住在这儿,反而会引人怀疑。你要实在想换院子那就换回你盛宣王的身份嘛,又没人拦着你。”

说着,他微微撇过头去,颇为不自然咳嗽道:“咳咳,你能把这张脸给我换回来吗?看着真别扭。”

李沐:······

的确,他此刻的脸,并不是原先那张风华无双,俊美无俦的脸,而是换了一张看起来十分温柔却平淡无奇的一张脸。无奇到丢在人海里看上一眼扭头就会忘记的脸。

李沐闻言,没好气道:“忍不了就别看。那人引我前来,他在明我在暗实在过于被动,倒不如换个身份从侧面看看他究竟想要如何。”

对方仍是一脸嫌弃:“这张脸,真丑。”

李沐:······

事实上这张脸并没有多丑,五官尚且还算得上清秀,只是因为太过平淡无奇,反而让一向看惯了那张惊艳绝伦的脸的人看着前后对比视觉冲击力有点大而已,更何况还是陈年旧交好友。

其感触可想而知。

“走好,不送。”李沐毫不留情道。

那人立即换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别呀,师兄,才说了几句话你就开始赶人,咱们这么久了也是许久未见,何必这么无情。”

李沐:“你再不走我喊师父了。”

果然下一刻,对方脸色顿变:“别,你可千万别,他老人家可经不起师兄你这一番折腾了,我忽然记起庄里还有点事,就先不陪师兄了,先走了,告辞······”

说着,一阵风般,便闪身离去。

留下原地的李沐勾唇一笑,就没有他治不了的人······

然而很快,脑海中闪过了一张明艳的模子,李沐顿时就隐下了唇边的笑意。

还真有,呵。

那个小女人······是他不曾放下过的心头痣,眉间砂。

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人儿。

她就是他此生唯一的软肋。

苍天可负,惟愿不负卿。

他不知道自己就这般冒冒失失被一块儿手帕就引来,所面临的未知数究竟是什么,可是他真的不想放过任何有关她的一切,哪怕最后发现是个骗局,请君入瓮,他也不悔这一次的冲动之举。

自从醒来后,他一直刻意避开所有有关肖苡柔的事,他没有去看过尸体,也没有去过坟冢,仿佛是这样,便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柔儿只是一时贪玩还未回来罢了,等她玩够了也就会回来了,毕竟王府才是她的归宿。

他甚至每日麻痹自己将自己埋在书房之中,实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他便将书架上的书全部都再温习一遍,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字句字里行间,不知不觉就会被他自动筛选地只剩下“肖苡柔”这三个字浮现在眼前,仿佛整本书也就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已经是他余生都无法将之从骨血里剔刻除去的。

他原以为,这就是他的余生了。

他甚至连求死也不敢,怕去扰了她的安宁,更招人厌烦。

可是,有朝一日,那快手帕就像是一线希望,将他所有的血液全部唤醒,将他的心跳重新放回心脏。

不管此人目的何为,至少,那块儿跟肖苡柔的习性分毫不差的手帕就证明了,来人一定是一个极为了解肖苡柔的人。

既然他想要将他引来这武林大会,那他便随了对方的意。

只不过,那日陌玉宫一事反而给他提了个醒,敌在明,己在暗,一味地被牵着鼻子走只会成为对方想要的模样,可若是对方仅仅只是拿柔儿做幌子呢?

所以他明面上以盛宣王李沐的身份来到这里,而后便转换身份从暗中想要探查清楚对方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柔儿的消息。

甚至,他心底都在隐隐奢望着,或许,这个局,是柔儿在幕后操纵着,可是,奢望终究是奢望,事到如今,每每午夜梦回之际,他都会看到那双灵动的桃花眸子满含着失望看着自己,一遍遍声嘶力竭:“李沐!我恨你无情!我恨你负我——!!!”

那是他的梦魇,他的悔,他的痛。

······

而肖苡柔一行人,也终于到了落脚的院子。

陌玉宫在江湖上的威望其实也不低,尤其是她们在各地随处都有眼线卧底的这件事,虽然几乎都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一件事,却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找出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美人”,更有一半部分人甚至甘愿沦落在美人手下,陌玉宫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即便是一群女人所成立的一个组织,却也在这开放的大唐国风之下赢得了不小的威望。

肖苡柔一跳下马车来,就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看样子这茶庄的主人也是有准备的,知道女子大都爱花爱水,便在这院子里植了许多不太合时宜的花。

时值葭月十一,原本是什么花都很难有的,却不知如何精心栽培,将原本十月芙蓉和腊月雪梅都挤在这个月里绽放了。

肖苡柔不禁啧啧称奇,这种在二十一世纪也就靠大棚栽植调节生长环境,这古代没有那般先进的大棚技术竟然也能栽培出不合时宜的花,虽然这与它本身的花期并没有相隔太久,但是也是很难得了。

玉纾却不以为然,在一旁泼凉水道:“这花也就开这几日了,待武林大会一结束,便也是它枯萎之日了。”

肖苡柔疑惑道:“什么意思,既然是有心培养的,那又如何会这么快就枯萎?”

“有心培养?”玉纾鼻孔里出气,看着这些花:“你真当这茶庄的主人财力雄厚便真的就不在乎这点人力物力财力了?不过是些放在暖室里拿着药水泡出来的花,经不住室外这山间的气候的,反正武林大会也不过七日,届时我们一走,这花正好也差不多就枯萎了。”

“原来如此,这茶庄主人倒也真会省力。”

玉纾又是翻了一个白眼:“切,他就是好吃懒做,每天净想些有的没的。”

肖苡柔:······

她自然知道,玉纾的这白眼可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这下,肖苡柔就是再怎样愚钝都能听出来玉纾话中的不屑来了,其实一开始,玉纾插嘴有这些关花草的事,语气就不是很善。

果然,最后一句毫不掩饰的话给彻底暴露了。

而且这种不屑的语气跟她先前提起某人来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于是,肖苡柔试探问道:“这个茶庄主人······不会就是那个什么白什么月光吧?”

“就是那白月光······啊呸,什么白月光?是白芨月。”

肖苡柔:······

白—及—月?

是白得及的上月光的意思么?

这古人也真敢起名字,白得跟月光似的?!

真不敢想象那得白成啥样。

不过真别说,这名跟个“白月光”似的,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行了,别纠结那个不男不女的人了,”玉纾摆手道:“去,给我练曲子去。”

肖苡柔:······

这就像是在二十一世纪,你跟你的父母在谈论动画片剧情,正起劲儿的时候,你妈突然来了句:“学习去,写作业去。”

一样的糟心。

关键是你还不敢反抗。

肖苡柔看着玉纾递过来的御埙,差点一个冲动当场就给扔出去了。

但是,没办法,就算是出来了,不在陌玉宫,也终究是有着“人在屋檐下”的悲催。

肖苡柔干脆借口找个犄角旮旯练曲子偷偷溜了出来,原本玉纾带来的人都要忙着安顿下来,收拾一番,此刻正无人顾及得到她。

结果刚一出门溜出去不久,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美男子······

肖苡柔正做贼心虚着,没敢惊呼出声,结果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瞎呀!”

这句一出来,肖苡柔成功火冒三丈,脑袋还没做出反应,人就已经闭着眼扯着脖子吼了回去:“我还螃蟹呢,你特么才瞎!”

对方似乎楞了一下,肖苡柔睁开眼也愣了一下。

当然除去对方那张有些过分妖孽的脸,还有一点,成功被肖苡柔捕捉到了——

他的眼神。

眼神涣散,没有焦聚。

肖苡柔内心当场就“咯噔”了一下。

嗯哼?

真的是个瞎子?!

她忽然内心就有点愧疚,毕竟对方是个美男子,又有这种缺陷,脾气暴躁些也是应该的,自己干嘛还要跟人家过不去,还这般戳人痛处······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她连忙赶在对方再次出声之前道歉:“抱歉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看不见,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说你的······”

对方听到他的道歉明显又是一愣,随即似乎是笑意沾染上嘴角:“无妨,不知者不怪,方才也是我太心急了,不知道是客人,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肖苡柔自动忽略了对方的那句“客人”,一个劲儿的喜笑颜开道:“好说好说,你······去哪儿,要不······我送你?”见对方有些吃惊,肖苡柔连忙补充道:“内啥,你先别误会,我这不是看这茶庄很大,怕公子你不熟悉,免得找不到回去的路。有我在一旁帮扶着,想必能快一些,你放心,我绝对不是觊觎你的美色······噗,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看你的脸长得好看才打算要送你回去的······不是······呃,算了,当我没说。”

眼见着越描越黑,肖苡柔直接绝望地住了嘴。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呵呵,好啊,那就有劳姑娘了。”

肖苡柔被他这一笑迷得忘乎所以然,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她忍不住想:“这人真好看,除了我那个只匆匆见过几面的红衣美人哥哥,这位绯衣的小公子恐怕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儿了吧······”

然而是事实证明,肖苡柔还是高估了自己,本来就是个路痴,结果初来乍到,地方都没有逛全乎过这下更是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更论诓是要送一个自己根本没有去过的地方。

妥妥的迷失了在半道上。

肖苡柔打算破罐子破摔,横冲直撞,说不定运气好就找到回去的路了,误打误撞,说不定就到了。

这般想着,她正打算在前面的分岔路口随便选一个。

结果,身旁的男子有些皱起眉头,最终实在没忍住,这样下去,天黑恐怕他都回不去了,心下也不免有些后悔方才要她送自己回来的冲动之举。

于是他微微偏过头来:“这位······姑娘,在下怎么觉得似乎是有些走错了呢?”

肖苡柔:······

她现在严重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深深的鄙视,似乎是在笑她连一个眼睛看不见的瞎子都不如······

“呃······那依公子只见,我们,该走哪儿呢?”不甘心归不甘心,肖苡柔还是虚心请教道。

然后就看着对方明显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肖苡柔:······

无地自容啊。

最终,在一个瞎子的指导下,肖苡柔成功在夜幕降临之际将人送达了目的地。

“今日,真是多谢姑娘了。”说着,他自后向前扬起双臂,分别在身侧划了半个圆圈,广袖扬起,带着一阵清香,十分沁人心脾。然后颇为正式的行礼道:“若是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白某的地方,在下定当义不容辞。”

肖苡柔连忙摆手道:“白公子言重了言重了······等等,你姓白?”

“嗯。”

“那白芨月······”是你什么人。

“正是在下。”

肖苡柔:······

此人一身骚包的粉衣,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只不过,他与玉纾所描述的什么“女人起来简直恐怖”“每天花里胡哨”“步履温婉”什么的一贯类似于“娘炮”的形容词的差别实在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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