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老者的威胁和深切的忌惮之意,相当明显了。
贾琼岂能不知?
要是不知道,他岂会第一时间散去好几千人?
先退让一步,接着再谋求更多。
集结在王府门前,包围王府,展示力量。
就算有义忠亲王一脉撑腰,事后也是得赶紧表明态度。
能威胁到帝王尊严或是统治的事,没有一件事会是小事。
若自己不表明态度,会有人逼自己表明。
从现在的反应看来,贾琼的决断并没有错。
朱武,萧让不太明白厉害。
雨化田则是没有保留的提醒过贾琼。
一旦事涉到帝王权柄,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现在看来,效果相当不错。
太上皇虽然疾颜厉色,反而没有什么危险了。
倒是太上皇身后的那个姓吴的紫徽舍人,看着和善,其实反而是心存恶意。
估计是和薛家有关。
贾琼和薛蟠的关系,瞒不住人。
薛家现在是好不容易被压下去。
应该是有人绝不允许薛家有机会重振旗鼓。
绝不允许。
贾琼的应答并无问题,吴舍人的夸赞却似乎隐隐在说贾琼的心机太过深沉。
应对的也太妥当。
似乎是早就有所准备。
这就有些过于诛心了。
好在太上皇只瞟了吴德让一眼,接着就是对贾琼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挂着骁骑营骁果校尉的官职?”
在太上皇看来,贾琼和那些普通的贾家子弟一样,是绝不愿再回到军中任职,经历血汗厮杀,生命危险,还有平时入营操练,还有带兵的劳烦苦楚。
这些贾家先人起家的本事,贾家的后人们却是一个也不曾继承下来。
“臣是骁骑校尉。”
“朕看,你经商的本事不错,谋划的本事也马马虎虎,你干脆卸了军职,专心到宁郡王府去效力好了。”
贾琼心头一沉。
暗骂一句老狐狸。
凭贾琼的经商本领,驭下本事,按骁果校尉的常规做法,就是自己募集兵马,战时上阵效力,搏取军功。
若贾琼再掌握几千精锐,那还真不好把控压制。
不若趁贾琼没有起家之前,先把这一条门路给堵死,把这根线给直接掐了。
倒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七旬老人,看着和善,其用心,手腕,决断,何等的明快决断,犀利了得,直指核心!
这就是御极四十年的天子!
大周十余万官员,百万以上的军队,几十万的吏员,僧道高士数万,还有皇亲国戚,背景不同,派别不同的勋贵,还有亿万生民百姓。
加上四周的北虏,辽东的东虏,西边的吐藩,还有倭国,三韩,缅甸,暹罗,真腊,南洋诸国,以及纷至沓来的西番诸国。
这个老皇帝处理的还算圆融,最少没有吃太大的亏。
国内也镇的住,只是早年的谨慎勤勉不能抵销他中年之后的怠政,还有过份的奢靡,以及对官员的“宽仁”。
官风堕落,吏治败坏,民不聊生,导致军队战力下降,从大周太祖太宗到景元早年间的进取,到现在的步步退让,被动挨打,其实都是有目共睹。
论手腕心机,眼前这老者确实一流。
但越是这样,贾琼就越发不屑。
有这心机,用在国政上不好?
贾琼跪下,苦笑道:“臣的骁骑校尉是走了宁郡王的路子,又花了银子在骁骑节度使张大人身上,这辞了可真是……”
贾琼没彻底说明白,但眼前这位至尊是懂的。
贾琼也是冒一冒险,赌眼前这位是不是真的“宽仁”?
太上皇一楞,接着便是摇了摇头,上前踢了贾琼一脚,笑骂道:“你这小子,还真的是胆大包天啊。”
“臣不敢,只是贾府疏宗,依靠不上家族之力,需要朝廷的官职来做倚仗。”
李哲失笑道:“你倒也实诚。”
骁果校尉,其实是比较边缘化的武官职位,虽比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要高端一些,但也高不到哪去。
和锐健营,火器营,以及在边关驻守的前锋营这些正经的京营相比,骁骑营的地位比较尴尬,主要原因是真正的经制之师人数较少,朝廷发军饷的人数不过万人左右。
更多的骁骑,是勋贵世家的子弟到营里任职,一般都是从校尉做起。
武勋世家出银钱,替这些子弟捐买官职,然后备办兵马替朝廷效力。
若立边功,很容易就坐到武职高位。
就算没有边功,只要勤谨效力,总有一番前程可言。
这也是大周从立国就有的规矩,算是正规经制之师的补充。
也是叫各世家和大周更深度的绑在一起。
“也罢了。”太上皇道:“朕也愁给你什么王府官,若这样你先留着校尉官职,过几月后,有合适的官职,你再辞官好了。”